“好,那我们一人一半。”舒冬笑得乖巧。
目光在她身上描摹了数遍,宋风喉结微动,转身从病房出去了。
陈辉扭头看了一眼,也跟着出去。
医院里,永远都少不了争吵谩骂和匆匆的身影,处处都向外释放着焦虑和不安。每个人好像都很疲惫,连椅子上都躺着人在休息,到了晚上更甚,走廊和楼梯的地上都铺着被褥,家属就这么将就休息一会儿,
陈辉和宋风乘电梯下楼,来到住院部的花园,两个人往旁边走了走,宋风点了一支烟。
他最近抽烟很凶。
“少抽点。”陈辉说了一句,却没去夺他手里的烟。
下午三四点,天还很热,花园里几乎没什么人,宋风抽完一根,又去点了第二根。
这几天一直很忙,爷爷每天都会疼得半夜睡不着,宋风就陪他坐半夜,从住院部到门诊部,缴费,拿化验结果,拿药,楼上楼下跑无数次,下巴冒出一层胡茬,却也没时间刮。
陈辉看了他一眼,从他口袋里拿出烟,也点了一根。
两个人靠墙站在阴凉处,谁也没看谁。
“风哥,咱俩认识这么久,有些话一直没跟你说过,”陈辉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一直觉得两个大老爷们儿说这些挺肉麻的。”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今年才二十二,你看看咱们那些同学,大学问家里要生活费,就算现在毕业了一时间也没几个能经济独立的,不是说读书不好,而是……你真的做得很好了,网吧现在虽然赚得不多,但第一年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利润会越来越大。”
“你别自责,真的。”
“而且我从来不觉得网吧会困住你,以你的脑子以后干什么都行,真的风哥,以后你干什么我都跟着你。”
仿佛是怕难为情,陈辉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但说完也没觉得心里舒畅,还是闷得难受。
把烟掐灭宋风笑了笑,眼睛里全是和颓废和暗淡:“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有些事情,真的会摧垮一个人所有的意气风发,骄傲和底气,只剩下无能为力和苍白的颓败。
他们家,就像陈辉说的,宋风已经做了很多,爷爷奶奶也做了很多,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超出了爷孙辈的关系,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中间少了个人……
宋风的爸爸。
本来是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却承担起了赡养老人的责任;本应该是安享晚年的却要承担孙子结婚买房子的重任,巨大的压力几乎要把这个不完整的家庭压垮,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又奋力地顶着,把这个脆弱的家庭支撑起来。
“爷爷会没事的,你先回家洗个澡,这里有我呢。”陈辉拍了拍宋风的肩膀。
沉默了很久,连空气都凝滞在一起,宋风抬头看着天,“先上去吧。”
回到病房,爷爷已经睡了,舒冬坐在病床前帮他看着点滴。
这几天,爷爷总是夜里疼得睡不着,整夜整夜坐着,白天精神状态稍微好点会睡一会儿。
“冬哥。”陈辉压低了声音,把舒冬叫出来。
舒冬抬头,发现陈辉站在病房外,而宋风走到病床前,低头听了听爷爷的呼吸,从头到尾没有看她……
心里莫名很酸涩,舒冬低垂着视线,然后出去了。
“一会儿先陪风哥吃个饭,我在这里就行。”陈辉看着这两个人的状态,很着急。
“好。”舒冬五指慢慢握在一起,往里扫了一眼,正好看见他出来。
“我回家一趟,一个小时后就回来了。”宋风是对着陈辉说的,然后视线缓缓转移到舒冬脸上,只是看了一眼,没说其他然后转身走了。
“等我一下。”舒冬抓住宋风的衣角。
宋风停住了,但没回头。
慢慢收紧了五指,舒冬回病房拿了包,又看了爷爷一眼,然后跟着宋风走了。
从病房到医院大门外,两个人一路无话,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宋风在主动,然而现在,舒冬察觉到他好像不太想再往前走了。
“陪我去吃个饭吧。”舒冬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刺眼,忽然很想流泪。
拒绝的话就在唇边,然而沉默了很久,宋风都说不出口,他低头看着她,所有堵在心口的话都变成一页又一页锋利又厚重的纸,压得让人喘不过气,很疼。
最终,宋风拉着她的手,过了马路。
医院对面就有餐馆,他们点了两碗面。
“怎么没告诉我爷爷生病了?”如果不是陈辉告诉她,她都还一直暗自生气为什么他不来找她。
“好好工作,没什么事。”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饭,但宋风没什么胃口。
“没看到爷爷看见我很高兴吗?”舒冬在暗示他。
“爷爷看见谁都高兴。”宋风笑了笑,几天不见,真的很想她。
面做好了,舒冬把碗往前推了推,夹了很多到他碗里:“我吃不完。”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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