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大半个月的雨终究还是停了。
陈山野来广州的第一年,就见识到了将整个城市浸在水里的回南天和衣服永遠都晒不干的雨季,他立刻冲到楼下小超市买了个烘干机,衣柜式那种,才让自己有干燥内裤可以穿。
他将早晨搁干衣机里烘暖的衣服从衣架取下,折好铺平在已经快被填满的行李箱里。
黑色箱子装满了陈山野买给家里的东西,他自己的衣物不多,大部分是给陈思扬买的琳琅满目的玩具文具,还有给母亲的广式腊肠和鸡仔饼,给父亲的花生酥。
陈河川喜好咸甜香口的小零食,陈山野之前买过一次纯心饼店的招牌花生酥,父亲一下就爱上了入口即化的花生酥糖,可惜母亲沈青不让他吃太多,陈山野只能偶尔偷偷给他带一点让他解解馋。
花生酥是昨天专程去堑口市场的老字号饼店买的,他还多买了半斤给阮玫送过去。
从堑口到江南西不到2公里,他扫了辆电动车骑了过去。
下午五点半去到店里时阮玫正坐在小木头板凳上忙着打包包裹,地上堆着好些个纸箱,打包胶带、美工刀、防震物料、快递单、货单散落一地。
可能刚送走几位实体店客人,小茶几上杯盘凌乱,陈山野怕搞乱她打包的节奏,就帮她收拾桌子,有时递递工具打打下手。
阮玫店里只有她一个人,线上和实体所有事情都得自己来,陈山野问过她为什么不请多一个人帮忙,就算是请个兼职的也能帮她分担一些。
阮玫摇着头说,现在哪有那多余的钱,能自己干就自己干,好省点钱还贷款。
陈山野皱着眉问她欠什么贷款欠了多少钱,但是被阮玫转了话题给绕开了。
快递小哥收走包裹后,阮玫拉着他去吃这附近有名的牛雜煲,美曰其名要帮他践行。
陈山野不快不慢地跟在她身旁,傍晚的风荡起她束在脑后的火红马尾,晚霞落在她身上烘得她柔软温暖。
他无奈一笑:“践什么行,我就去四天,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
只见阮玫转身背着手,一步一步倒退着走,眸子被夕阳倒进了裹着亮片的香甜蜂蜜,铃铛笑声随着晚风飘到他耳边:“那可说不准,说不定你一回家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就不想回来啦。”
“不会的。”陈山野声音不大却十分认真:“阮玫,我会回来的。”
煤气炉里青蓝火焰跳动,烧着架在上方的白瓦煲,瓦煲里浓郁的汤汁不停翻滚,八角花椒多重香辛料混合而成的香气在蒸腾白雾里肆意迸发。
青翠欲滴的葱段和香菜铺在炖煮得软糯入味的牛雜牛腩上方,渐渐被沸腾冒泡的汤汁卷入汤里浮沉。
店里的老板和大部分食客很熟悉,阮玫一进店就和老板娘亲切熟稔地打起招呼,最后捞来了两瓶免费的亚洲汽水。
油面筋浸满了浓香汤汁,入口时一不小心会被挤出来的滚汤烫着嘴。
陈山野看着阮玫往软烂的面筋呼哧呼哧吹气,她鼻子上沁出了细小汗珠,嘴唇红透水润,张开嘴把面筋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可还是被汤汁烫到舌尖。
不停用手在嘴边扇风的阮玫特别可爱。
陈山野垂首吃着自己碗里香气四溢的牛腩,这样想着。
埋单的时候两人争了好一会,陈山野铁了心不让阮玫付钱,长手牢牢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最后是老板娘出来“调停”:“靓女啊,难得带个靓仔来吃饭,就让他请你一次啦。”
说完拿着扫码器往陈山野的二维码一扫,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