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山,你说,朕要不要遂了他们的心意,把萧铮罢免了?”朝堂风云,暗流不息,要想止住这股从云州刮来的暴风,他只能斩风。
“”,辛山没有说话,很茫然,但陛下问话他又不得不说,只好实话实说,“这个,奴才不懂。”
躺在龙床上的赫连睿面色苍白,看不出喜怒哀乐,眼角随意瞥了低头站在床尾的辛山,目光有数又平淡移开,喃喃自语,“父皇识人惜才,善用才,萧铮任云州太守十年来,与南朝各国交好,两方相安,平云州各方势力不乱;免徭役、轻赋税,保云州百姓安居乐业;水路通商,税收年年增加,充盈国库。这样能镇住云州的能臣,若真被罢免,这天下不就乱了吗?”
赫连睿侧头隐忍咳嗽几声,辛山上前,痛哭跪求道:“陛下,还是召太医进来诊治吧!只要您龙体安康,其它再大的事不都是小事吗?”
话虽如此,可赫连睿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子,死对他来说不过是早晚的事,若他真身体强健,朝堂那群人还会敢如此欺辱他吗,吴王越王还会如此肆无忌惮地争权夺势吗?不过都是知道,他命不久矣罢了。
想到悲伤处,北齐这位年轻的帝王不由万分感叹,“天下之大,朕竟找不到一可以安心托付之人!祖宗幸苦打下的江山,若真毁在朕的手里,朕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又有何颜面去见父皇咳”
悲痛上心,气血逆流,赫连睿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身体又重新狂咳不止,声音之大连守在殿外的侍卫太监都听得清清楚楚。辛平离殿门最近,听得最清楚,不由心中暗叹着,都是命呀,谁又能扭得过命!
“陛下,让奴才叫太医进来吧!”
这偌大的皇宫,从来不缺人,辛山在这座宫城生活了几十年认识的人也不少,但要说真熟悉真上心的还是这位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帝王。很多时候他弄不清楚自己与赫连睿的关系,他是主,自己是伺候他的奴才,他是北齐至高无上的帝王,自己还是伺候他的奴才,即使他躺在龙床上命不久矣,自己依旧是伺候他的奴才。若有一天他真走了,辛山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赫连睿捂着起伏不断的胸口喘息,每一次剧烈咳嗽就无疑于是一场与死神的生死拉锯,即使每次都能险胜,但他知道他在逐渐变弱,而夺命的那一方却在慢慢变强,就像现在驻守在云州关口外的吴越两王,正在慢慢蚕食瓜分着他的江山。
“辛山,云州的密探可有回信?”
良久,赫连睿才突然开口,虚弱过渡的身体还是那么无力,连说的话都是轻飘如风,好似都没说一样,但辛山还是听见了,还是听得十分清楚,连忙回话,“回陛下,今日早晨便到了,奴才放在了御案上。”但哪知陛下突然发怒,这密信也就被忘在了脑后,现在才想起。
“去给朕拿来。”
“是!”
辛山快步拿来,赫连睿看着密信上的一字一句,无力放下,黯然闭眼,“流言已遍天下,看来,萧铮,朕是保不住了。”
现在问题来了,他得选谁为新一任云州太守。朝堂上早已站派,不是吴王的爪牙就是越王的暗鹰,剩下的全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官员,才能不足,德性不正,根本就抗不住吴越两王的权势,更震不住云州那一龙潭虎穴。
所以,新上任的云州太守必须是德才兼备之人,而且能让吴越两王心服口服,对云州复杂的局势也了如指掌,最重要的是此人能让他可信可托付。
如此之人,世上可有?
如此之人,可为他所用?
如此之人,可愿真心效忠于他?
猛然,赫连睿睁眼,双目熠熠有光,心中已有人选,他怎么把太傅给忘了?
“辛山,传太医。”
烦恼一消,赫连睿连带着说话都气语有力,朕的江山岂可让一群狼子野心夺去。辛山自是高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唤殿外太医进来。紫宸殿的风雨停下了一步,朝堂的风云也该停下来了,可云州的暗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