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节</h1>
黎夜光并不否认高茜的说话,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相信一见钟情,然后情深不渝、永不变心吗?”
高茜撇撇嘴,“哪个男人见识过你的手段,还能情深不渝?”
黎夜光勾起嘴角狠辣地一笑,“所以啊,你把咱们馆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姑娘都派给他做助理。男人嘛,漂亮妹子一个媚眼就够他春心荡漾了。到时候就不是我渣,而是他对不起我了,正好免费修壁画当作精神损失费。”
高茜见多了她这款势在必得的笑容,已经波澜不惊了。按照常规发展,黎夜光没什么做不到的,所以余白移心别恋也是注定要发生的。只是……
“不过,这么大个男人,真的那么好骗?你才去几天啊,就能被你骗下山?”高茜依旧有些怀疑,虽然余白看着老实,但应该不傻吧?
黎夜光没有回答她,而是扭头看去,余白还在原地抓头发,真是蠢到让人心碎。她对着他撒娇地喊道:“快点啦!人家好累!”
她话音刚落,高茜就看见余白两手各挎起一个大口袋,然后抱住那个断了提手的袋子狂奔而来,像一座飞速移动的大山。
唔,高茜觉得,收回私房钱指日可待!
黎夜光住的离c博不远,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简洁明快,是她去年刚买的,现在还在还贷。虽然面积不大,但客厅还算宽敞,足够放下余白的三个大口袋。
黎夜光打开一个房间带他进去,“你住这里好了,这是我爸的房间。”
余白小心地走进去,只见房间里陈设简单,唯独书架足足放了四个,满满当当都是各种古籍。“你爸爸有好多书啊……”
黎夜光将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收进柜子里,淡淡地说:“他在外地工作,不怎么回来,书架上的书你可以随便看,但是书桌里的东西就不要动了。”
余白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些珍藏的绝版古籍吸引,根本没听出黎夜光语调的异常,连连点头答应,“恩恩,好的,书我也会小心看的……哇,竟然有汲古阁版的《历代名画记》!”
他痴迷和专注的眼神让黎夜光想起这些书的主人,想不到他们俩竟会有共同点,一样的不求名利,一样的天真愚蠢,一样的让她避之不及。
“你收拾一下就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博物馆。”她刚要转身,回过神来的余白赶忙叫住她,“那个……”
“怎么了?”黎夜光问。
“你妈妈呢?”余白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虽然有一张床可供睡觉,但整体看来更像是一间悠然避世的书房,并没有生活气息。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的眸色转深,并不想回答他。
然而余白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双眼看向她,他脸颊微红,有些害羞地小声说:“我不是来你家了嘛,应该是要见家长的……”
黎夜光懂了,敢情他以为自己带他回家是来见家长的?那要不要顺便谈个彩礼,选个日子?
他还真是……说下山娶媳妇就真的下山第一天就要娶媳妇啊!
不过现在的黎夜光,无论内心奔过多少头草泥马,脸上都只能是微笑,静默的微笑。
余白,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操你大爷!
她微笑着对他说:“不好意思,人家没有妈妈的啦!”
“……”余白呆住,他觉得这话的语气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一时想不出来,因为她说得那么流畅自然,仿佛这句话就该是这么说的!
黎夜光一个利落地转身收起笑容,倘若余白再多问一句,大概她的双眼里可以飞出一把圆月弯刀,把余白削成人二小丿日。
“我去给你拿枕头和被子。”
“不用了。”全然不知自己命悬一线的余白再次叫住她,然后从一大包行李中拿出他的全部家当,被子、枕头、拖鞋……最后是他的收音机,他骄傲地说,“我都有的!”他常年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住,这些东西当然要随身自带!
黎夜光想,或许高茜说得没错,确实可以让他睡马路。
清早六点半,闹铃声响起。
黎夜光没有犹豫,一个挺身坐起,走进卫生间洗脸,然后贴上面膜继续躺回床上。她习惯设定两个闹铃,第一个提醒她起床贴面膜,而面膜的二十分钟时间她可以睡个短暂的回笼觉,等待第二个闹铃响起。上班族的早晨总是恨不得多睡每一秒,但黎夜光秉承这样的作息,无论多累都不能不贴面膜,坚定不移地死要面子。
第二个闹铃响起,黎夜光正式起床洗漱打扮穿衣。她换衣服前叮嘱了余白一句,“今天你去博物馆,可能会见到很多人,稍微穿正式一点。”
正式一点的衣服余白是有的,他赶紧从行李里翻找出来,还认认真真地用熨斗把压皱的衣领烫平,裤子也熨得挺刮笔直。
等黎夜光换好衣服出来一看,余白挺胸收腹站在客厅中央,纯白色衬衫加黑色西装裤,系了一根暗红色的领带,领带上还讲究地带了一个金色的小领夹,不仅头发梳得一根不乱,皮鞋也擦得锃亮,标标准准的一个房产中介。
“你就没有……”她的话才说一半,余白就笑着说,“这是我去年生日时买的,一直没机会穿呢!”
黎夜光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夸奖,“真棒!”
从家走到c博只需要十分钟,所以黎夜光算着路上带余白随便吃个简单的早饭,八点半前可以到办公室了。
然而余白这个人,从黎夜光遇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坚定不移地走反人类的设定,不但穿着反人类,就连食量也反人类,就连随便吃个简单的早饭都变成了这样:
一碗大排面三筷子就吃完了,茶叶蛋吃了五个,油饼辣的不辣的各来两块,隔壁桌端着汤包走过去他都能两眼发光,直咽口水。
“我可以再吃一点汤包吗?”他看着黎夜光的眼神像一只饿了三天的流浪狗,冒着晶亮的绿光。
黎夜光回忆了一下,在山上的时候她每次吃饱了就回房,倒真没留意过余白吃过多少东西,唯独那天暴雨被困在洞窟里,他好像一口气吃光了一整袋馍馍?
“你说的一点,是多少?”
余白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红着脸问:“两笼,可以吗?”
“……”
见她不说话,他怯懦地缩回一根手指,再问:“一笼?”
黎夜光捏了捏眉心,是她一开始就把问题想复杂了吗?以为余家的传人不缺名不缺利,原来根本只要管饭吃就可以了吗?她起身向柜台走去,“我去给你点。”
余白自知吃得多,也挺不好意思的,但他其实不是馋,是真的还没吃饱。不过,他记得爷爷说过,要买好吃的给媳妇吃,怎么能让媳妇给他买呢?他连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鼓鼓的钱包,追了上去,“我来付钱,我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