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易看了明笙一眼。在他印象里,她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还以为她已经戒了。
明笙脑子里千头万绪,好像忘了自己买了什么,任由他把袋子拿走。江淮易跟她说话她都听不见。
“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江淮易弯腰,手掌揉揉她的鬓发,哄小孩似的催促,“说话呀,笙宝宝。”他很讨厌她年长的姿态,所以总是强行用一些肉麻又幼稚的称呼,每当她不高兴的时候就喊她笙宝宝。
明笙回过神,说没事。
“哪里像没事了。”江淮易牵过她的手,一手拎着袋子,“走吧,不是要看你姑姑么?”
“不去了。”她立在原地不动,忽抬头看一眼他身后,“我今晚不打算回去。医院没床位,我就睡这里。”
江淮易转身,发现她指的是医院旁边的一家宾馆。
他讷讷说:“哦,也好……”睡宾馆总比睡在住院部要踏实。
两人牵着手徐徐而行。他手心干燥温热,明笙的手被他包在手掌里,心里纷乱如麻,总比他慢一步。她觉得自己现下的状态实在太差,迫使自己去关注一些别的东西,“你换衣服了?”
江淮易驻足,回身一笑:“你发现了啊。”
怎么可能不发现。
他换了一件定制衬衣,是最不容易出错的白色,下身也从他最常穿的紧身裤换成了一条深色休闲裤,整个人显得规规矩矩的,只看背影很难认出是他。
江淮易对她笑:“回去洗了个澡,就换了一件。”他把头低下来,说,“还弄了下头发。是不是看上去很符合中老年人审美?”
她刚才太心不在焉,居然没注意到,他把鬓角推平了,头发也剪短了一点。本来他为了在阳光下显得有光泽度,染过很不易察觉的深紫色,这时候也已经换成了纯黑,清清爽爽。
“你下午就弄这些去了?”
江淮易抬头,无辜地眨了两下眼,“效果不好吗?”
明笙无语:“你想要什么效果?”
江淮易骄傲地挑眉:“就是你姑姑一看就觉得这就是她将来侄女婿,没跑了的效果。”
饶是她眼下实在没有被逗乐的可能,也还是逸出一声笑:“我今晚不会再去病房了。而且我姑姑也不是中老年人审美。”
“……”他默了半晌,干笑道,“没关系,来日方长嘛。改天再换个风格。”
于是一路上,明笙都在被逼问她姑姑喜欢哪种类型。
她还真的不知道陆雅琴喜欢哪种类型,只知道她曾经对林隽很满意,随口答“精英型的吧”。但却没告诉他,陆雅琴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他和“侄女婿”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明笙之前已经办理过入住,直接把他带去了宾馆三楼的房间。
她插上门卡,嘀地一声,屋子里的空调和灯一起打开。
一天的忙碌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明笙打开卫浴的门,说:“你坐一会儿吧,我要洗个澡。”
淋浴间的花洒声响起来,江淮易坐在她的床上翻塑料袋。翻到她买的东西,展开来,才发现是一套一次性内衣裤。
原来她刚刚是去买这东西的……烟只是顺便。
这时,手机一震,万年保姆周俊发来短信:“蛋糕已经通知了他们零点送来,你把地址发给这个人,人家送来的时候会打你电话。”
他处理完,扫一眼时间,才过八点,还有四个小时才到她的生日。
江淮易抬头审视这个房间,实在太逼仄了。她定的是单人房,房间小得就能摆下一张床,设施也很简陋,电视机型号旧得没听说过。
空调性能很差,制冷这么久也还是觉得热。他把衬衣扣子解开几颗,在她床上一躺,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要怎么度过这四个小时?
不管怎么说,先换间房吧,这地方连个蛋糕都推不进来。
明笙冲着凉水,让自己冷静,然而江淮易在外间窸窸窣窣的动静刺激着她的耳膜。
现在这算什么?陆雅琴方才的样子历历在目,那么楚楚可怜,求她别去招惹他。她把自己一直以来久存于心却不敢对自己承认的问题在面前翻开——如果他真的是江绍年和陆雅琴的孩子,她该怎么办?
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早就都做过了,覆水难收。
可笑的是,在陆雅琴眼里,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她。可是怎么会呢?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报复对象。她一个都没有报复的兴趣。相反,她想找个人报答,以证明自己曾经承受过谁的恩宠。然而满世界都找不到这样一个人。于是她努力去孝顺陆雅琴,以为能找到一点血浓于水的共鸣,但是得到的却全都是防备。
像一只赴火而亡的飞蛾,到死都以为自己感动过谁。
多悲哀,多好笑。
明笙出浴的时候,江淮易刚刚挂掉一个电话,表情看上去特别郁闷。她边擦头发边问:“怎么了?”
他把手机一扔,很不能理解:“这破地方有这么火爆么,连第二间房都没有。”
“医院旁边就是这样的。”明笙还以为他是想给自己开一间房,说:“没关系,你睡这不就好了。”
江淮易愕然地抬头。
明笙刚洗完澡,身上只穿了宾馆提供的棉浴袍,俯身够了一下床里面的袋子,没够着,说,“你帮我拿一下。”
“要什么?”
“我买的东西。”
江淮易翻了一下,她当然不可能在这时候打算抽烟,那就是一次性内衣了……他递过去,瞥到一眼她俯身时若隐若现的峰峦,心跳倏然如擂鼓。
靠,她不会底下什么都没穿就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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