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叫她沉思起来。
她今日做了不少事,尤其是心绪再三起落,越发觉得疲惫,进了门,见丹红迎了上来,笑道:“姑娘回来了,今儿晚饭倒是散的晚。”
又倒了一碗红枣茶捧过来:“姑娘喝口红枣茶,我伺候姑娘脱了衣服吧。”
谢纨纨看了她一眼,没理她,也没接,只是叫:“石绿。”
石绿从后头院门进来,笑道:“我正说去厨房拿热水呢,姑娘叫我做什么。”
丹红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她是个瓜子脸的丫鬟,颇为俏丽,身材婀娜,论模样儿,在整个府里也算得上生的齐整的,她是三夫人的嫡系,她的祖母是汪家老太太从张家带过去的人,就是这府里的张太夫人,也对她祖母颇为另眼相看,常进侯府来陪着说话,抹叶子牌。
她的眼里心里,未必瞧得上这位老实绵软的大姑娘。且看她时常回三夫人院子里奉承,大姑娘不也从来不敢说什么吗?
就是这个月来,大姑娘虽说待她颇为冷淡,但也并没有怎么着过,怎么今日突然发作起来?
谢纨纨便道:“丹红去拿热水吧,你来伺候我换衣服。”
虽说在这个院子里石绿呆的长久的多,但往日里丹红压着石绿却是常事,但凡出力跑腿的,都常推给石绿做去,谢纨纨也从来不理论。
没承想,今儿却当面吩咐了,丹红怔了一下,正要说句话争取一下,谢纨纨已经坐到了桌子跟前,石绿看了谢纨纨一下,又看了丹红一眼,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大约是今日出去时辰长了,大姑娘忍不住要发作一下了?丹红心中这样猜测着,终于还是不情不愿的出去了,虽说自己有体面,到底不能比姑娘,服个软也就罢了。
石绿伺候着谢纨纨散头发,收拾衣服,犹豫了半天,才对谢纨纨道:“姑娘,其实我去拿也不要紧的,不过一壶水。”
谢纨纨却是不紧不慢的说:“你刚才怎么不说?”
石绿语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窘的无地自容。
就连她这样单纯的人,也觉得谢纨纨如今真的太不一样了。
谢纨纨从镜子里看她一眼,说:“你既不愿意,就不必答应,在我跟前说出来也不要紧。不过我也知道,你说的也是实话,是怕我为难,愿意去拿。你心里头有主子,是好事,刚刚你不说,也是好事。”
石绿听的云里雾里,还是不大明白,不过谢纨纨既然肯定了她,她也隐约有了点儿明白。
刚脱了大衣服,院子里的小丫头珠儿跑进来说:“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邓氏那是在这个家里格外边缘化的人,她嫁的是张太夫人的亲生第二子,论起来,比后头两个庶子儿媳妇要高贵些儿,可是在张太夫人的三个儿子里,论长,比不过谢建扬,论亲,又比不过受宠的小儿子和汪夫人,论出息,就更不出众了,而且她到现在也并没有生出嫡子来,只有两个嫡亲女儿,二姑娘谢玲玲比着汪夫人所出的谢绵绵大两个月,小的是六姑娘谢萱萱,才四岁。
一家子坐在一起的时候,邓夫人也是十分沉默的那一个,像个泥菩萨。
不过她这会儿来是做什么,谢纨纨当然明白,见她走了进来,忙站起来笑道:“这么晚了婶娘怎么想着过来走走?快请坐。”
她并没有要石绿倒茶,倒是把那红枣茶亲自倒了一杯,笑道:“我刚回来,丹红煮了这壶枣儿茶来,婶娘喝一碗?”
邓夫人笑着随手接过来搁在桌上,又从跟着她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揭开来笑道:“明儿大姑娘要去泰阳公主府,只怕要见到不少姑娘,这里是我这些日子来绣的荷包和手绢子,大姑娘拿上,正好赏丫鬟。”
谢纨纨脸上的笑容都不由的凝滞了一下。
侯府败落,这一代的几个儿媳妇,都没什么太好的出身,邓夫人自然不例外,没什么家底,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谢纨纨倒不觉得意外,可是如今来打探消息,拿出来的居然是赏丫鬟的荷包和手绢,倒叫谢纨纨感受更深了一层。
这挂着侯府招牌的一家的破败情形,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叫她意外了。
谢纨纨这时候已经很能理解邓夫人那种事不关己绝不开口,也不出头的心态了。
今日张太夫人拿她撒气,邓夫人在一边站着就一言不发,没有一句话面子情儿的求情,直到谢纨纨推出了谢玲玲和谢绵绵,邓夫人才借了时机铺台阶,这原本叫谢纨纨十分看不上,不过这会儿,看着那些精工的荷包和手绢,谢纨纨不由的意外的心平气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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