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声音趋于寡淡:“你的意思是,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我。”
“喜欢过吧。”南栀如实道:“如果你身上没有我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谈那么久。”
周远朝长久看着她,嘴唇微动:“最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是我,把你从剧院里救出来的。”
南栀默默无言。
他叹了口气:“我找到你的地方是在剧院后巷。”
夕阳照在两人安静的轮廓上,泛起了金光。
沉默许久。南栀开口:“我知道。”
周远朝面色复杂地看向她:“阿栀。”
他想问,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拆穿我的谎言。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这么心平气和地同我说话。
最终没问出口,周远朝靠在长廊上颓然地点燃一根烟。银质打火机咔嚓咔嚓响了好几声,他花了数十秒才看到烟气徐徐飘起。烟尾夹在两指之间微微颤抖,他略带歉意地说:“抱歉,知道你不喜欢,最后一次了。”
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平静下来同她说话。
南栀没有像往常那样皱着眉躲开,反而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待他吐出第一口烟,她才说:“不管在哪找到的我,不也是一样救了我么。可是我分得清,感激和感情是不一样的。所以不是因为你想的那样我才选择跟你在一起。那时候的我,应该还是有点喜欢你的。”
周远朝知道,南栀这么说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从剧院到后巷,从后巷到教会医院,虽说都是救了人,可他只是举手之劳。如果剧院是她讲述的那样危险,他不知道身为一个普通人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做这样的选择。或许,大概率是只想自保的吧。
周远朝不愿意正视这个话题,望向别处:“后来呢,为什么不喜欢了。”
南栀说不清,半年时间不足以耗费一段感情。
太平淡了,他们之间甚至没有火花。
可她不就是应该喜欢平淡么。
还是数次冷淡和争吵,消耗了本就不多的热情?
南栀摇摇头,她也无解。
可能是在四千米高空一跃而下的那次,也有可能捕捉到风的那一刻,她才懵懵懂懂地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今再去推演过去,便索然无味了。
沉默间隙,已经燃完了半支烟。
见她不回答,周远朝低声问:“那你找到当初在剧场救你的人了吗。”
“也许吧。”南栀说,“我大概知道是谁。可我没问。”
“为什么。”
“可能人家不想说,也可能我怕一旦明朗,会像我们之间那样。你觉得我喜欢你另有原因,我也解释不清。”她温柔地垂下眼,笑了笑,“还是不说的好。纯粹一点。”
她这句话等于彻彻底底给周远朝判了死刑。
夹在指尖的烟蒂抖了抖,周远朝面如死灰。
沉默抽完后半支烟,他捻灭烟头,故作轻松地朝她伸出手:“阿栀,希望你,幸福。”
“嗯。你也是。”南栀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
他们曾经十指交缠,如今却是还没感受到掌心温度就要急急分开。
周远朝眷恋地捏了下她的指骨,又叫了一声:“阿栀。”
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只知道这么放开手的话,就再也碰不到她了。
叮一声,电梯停留在十六层。
有个年轻的声音打破寂静。
“是不是啊,你那天真的去儿童区玩了?我不信,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自己躲哪儿偷偷yy小姐姐呢。还是说跟小姐姐在一起?噢哟,你们到底去哪了啊?快跟我说说,我回去找找监控。我就不信你没事会去儿童区。”
“你烦不烦。”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耐道。
两道声音说着在电梯口戛然而止。
南栀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而后眼皮一抬,在周远朝眼里看到了了然。他往电梯口望的时候,电梯口那道声音也迅速挡到了南栀面前。
少年眉目锋利,眼神凶恶地看着他:“你来找她做什么。”
周远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反复流连,而后淡声:“没什么。”
半晌,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反问:“季寻,你记不记得没多久之前,你要叫她什么。”
去他妈的表哥表嫂。
只要一想到刚出电梯见到的画面,季寻就觉得自己要疯了,是嫉妒发疯。周远朝那样肆无忌惮地拉着姐姐的手,他看她的眼神就他妈像发情的动物。如果不是伤人犯法,现在这条走廊立即、马上,会多一个满地找眼球的瞎子。
此时,少年像座雪山,牢牢挡在南栀面前。
他不说话,身上凛冽的气息却一阵一阵往外冒。
南栀只能看到少年单薄挺拔的脊背,他的领口很宽松,从后也能看到一条脊背沟壑隐隐没入衣衫。他白杨似的伫立,一言不发。
南栀拧了下眉,然后听周远朝慢慢说道:“没别的意思,提醒一下你。”
对,即便输了,我也要提醒你,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只是碰个手而已你就要发疯,那你再回想回想。
还记得吗,在雪山附近的那个晚上,我们住在同一家温泉酒店。你看到了,不是吗。她在我怀里的样子。
周远朝想表达的,季寻都想到了。
他陷入冰窟,浑身布满凛冽寒气。就连同他一起从电梯出来的朋友也噤声了。气氛干巴巴的,仿佛随时都要迎来雨雪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