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了解,此时此刻当然不能点头承认了。
一承认,他就会进入无限制冷环节。别说这一路回去,说不定明天走廊相见,他还在冷着脸生气。小臭脾气最近生气的点都在这上面了。
小孩儿不允许被说小。
狭小的车内空间,两人心思各异。
南栀在想什么季寻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那个绿茶男喊着姐姐前姐姐后的时候,她可是一直都甘之如饴的。
这女人总不会就喜欢别人叫她姐姐吧?
她就是享受当姐姐的感觉?
思罢,副驾驶座这儿的空气已经冻成了冰河世纪。
季寻实在无法明白,明明是有野心的,怎么会有木逾那样茶里茶气的男人,甘愿变得不平等,甘愿用“姐姐”来称呼她。换作是他——
怎么、怎么可能开得了口。
他被自己的闷气冲昏了头,没头没尾冒出一句:“你想都别想。”
“啊?”
才多久没说话,南栀就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了。
她一脸诧异:“我想什么了?”
她用余光偷偷往右一瞥。
少年面朝窗外,只留给她半边冷峻的侧脸,跟雪山冰棱似的。
南栀认输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哄不明白了。
***
后半夜万籁俱寂。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的时候,时间显示凌晨一点。
再怎么睡过一觉,到了这会儿也已经疲了。南栀觉得自己全身骨头被拆开重组了一遍似的,酸胀得很。
她停完车,坐在位置上没动,懒洋洋地抻了个拦腰。
凌晨一点的地下车库空无一人。
发动机的引擎声熄了之后,寂静的氛围同时裹了上来。安静能让时间变得漫长,从熄火到下车,明明才不到半分钟,南栀像经历了半个世纪似的。
后来半路上两人就没怎么讲话。
主要是就算她独自讲,那人也不怎么回,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南栀又不是专业哄人的,只知道他的脾气一阵一阵,发作完大概就能自愈。她专心致志地开车,用车载音乐来填充那段空白的尴尬。
等到熄火下车,南栀往副驾那瞄了一眼。
他还是一副老子不爽的表情,只不过臂弯上还搭了一件他自己的外套。就那么冷着脸朝她走过来。短短几步路,外套已经被抖开了,南栀还没开口,外套就劈头盖脸罩在了她肩上。
动作有几分蛮横不讲道理。那样桀骜的眉眼似乎在说,你敢不要试试。
车库也不冷啊。
南栀眨眨眼,在他强硬的态度下“欣然”接受。
好吧,脾气臭归臭,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两人似乎都累了,谁也没开口说话。
安静地回到电梯间,安静地等着电梯数字往下跳。
要是按照舞蹈生平时的要求,坐要坐得直,站要站的正。可惜南栀现在只觉得累,松了松骨头,单脚抻在前面,站姿松散。
金属门倒映出两重身影,她要矮一些,高度与男生下颌齐平。
这会儿身上披了他的外套,从肩头一直坠到大腿根。这是件黑色的防风衣,logo与他身上的t恤一致。看起来竟然像情侣款,登对得很。
南栀受到蛊惑似的,直愣愣盯着金属门上的倒影。
最初只是大而化之地看,后来目光索性落在了自己脸上。
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任她再怎么不爱出油的肤质也差不多脱完妆了。眼下有一圈细细的乌青印子,唇色比起下午的枫红寡淡了许多。
眉眼再好看,没了精气神总是要差一些。
可倒影里的男孩子还是往常的英俊模样。不知道上辈子拯救了哪个星系的、往死里折腾一天也不见暗沉的冷白皮。
南栀不知不觉已经把目光完全挪到了他的脸上,仔细地看,除了眼睛里藏了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红血丝,完完全全就与平时无异。
这人可真是受到老天眷顾。
南栀胡乱想着,就突然那么一下子,她有形象包袱了。
她拨了拨散乱的头发,就连困得忍不住想打哈欠,都要抬手掩那么一下。
等打完这个哈欠,电梯正好到地下。
叮一声,电梯开门。
南栀自然垂下手,抬腿往电梯里走。才第一步,她迈出的腿倏地停在了半空。像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视线以卡顿的形态往自己手腕子上瞥。
她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有人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栀盯着那处被覆盖的温度,突然迟钝:“……呃?”
电梯里的灯光照在她侧颜上,迟了若干秒,门缓缓阖上。两人敌不动我不动,一直到头顶声控灯都灭了。
光线黯淡回了无人入侵的模样。
这样昏暗的环境忽然就给了人勇气。
南栀在黑暗中突然听到他问:“什么时候,再去跳伞。”
“现在就要约下一次了吗?”她抽了抽手,对方纹丝不动。
虽然跳伞是挺开心的,但来回一趟那么累,也不适合天天去玩儿吧?
而且,问就好好问,你拉我手做什么!
她觉得现在已经处于大脑当机的状态,这一天下来,大脑润滑油都耗尽了。她在靠潜意识回答这个看似无理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现在就要约下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