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的很明白,刚才那支箭分明是从旁边斜射出来的,分明是在灭口。
林子里的,不仅仅是血烈军的人,还有雍王的人,更可能,藏在林子里的人,根本就是雍王的人!
她微微吸了口气,冷然看过去,“雍王殿下这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想栽赃嫁祸?”
空气登时凝滞!
容珩微微侧头,凝眸定定看了眼身边神色冷淡的少女,突然懒懒一笑,“丫头,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该说出口的?”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咽喉,一面讶异她颈下皮肤的细腻柔滑,漫不经心的挑唇微笑,“知道太多,很容易被灭口的。”
孟初一面无表情,“我不说,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那你刚才跟我说那么多,都是在放屁?从一开始,你根本就没想让我置身事外,不是吗?”
她不爱说脏话,但老天爷让她遇见的事情实在是太坑爹,她已经没耐性保持优雅。
容珩轻轻啧了声,“好女儿家,怎么这么粗鲁?”话虽然这么说,他却没有半点被忤逆的不悦,长眸里闪耀着兴味的光芒,按在她脖颈上的手指微松,轻轻抚弄,竟然有些柔情缱绻的意味在里面。
“本王最是怜香惜玉,怎么可能让你扯进这潭浑水里呢?”
孟初一已经懒得说话了。
跟只狐狸说话,只会浪费自己的脑细胞,而且她现在很累很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树下的惨呼声已经渐渐停止,浓重的血腥气几乎压住了所有的草木清香,横七竖八的人尸马尸堆叠一地,仿佛触目惊心的修罗场。她站的高,甚至能看见几个侥幸在箭雨下保得性命的兵士,正连滚带爬的往外逃。
她下意识看了眼容珩。
容珩悠悠目光也落在那处,显然早就注意到了那几个兵士,却仿佛根本不在意那几个人的逃离。
孟初一微微皱眉。
“女孩家家,别总是愁眉苦脸,容易老的。”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我为人心软,见不得杀戮。”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这缺点真的得改。”
“……”孟初一嘴角抽了抽,这人的脸皮,厚的堪比城墙拐弯。
林木轻响,十几个人黑衣人掠出密林,个个手挽劲弓目露精芒,一人走到树下,恭声道,“主子,事成了。”
“做的不错,回去领赏。”容珩淡淡一笑,不吝于对属下的夸奖,侧头朝孟初一伸出手,“想不想知道的更多些?”
“我说不想,你答应么?”孟初一抱胸,面无表情。
“当然……不答应。”
话音未落,孟初一只觉得身子一轻,反应过来时人已坐在一副简易担架上,看担架木头断口的裂痕,竟然是刚刚制成的,虽然是刚刚制成,但打磨的十分光洁细致,有几分古朴拙然的意趣。
这些人忙着杀人灭口,居然还有闲暇做这种杂事?也不知道是他们觉得这种事太过轻松,还是习惯使然?
孟初一眸光微深,望向容珩的眼神更加警惕。
拥有这样的手下,这个人,确实危险,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竟像是完全不设防,这样的放纵,反而让她更觉得危险了。
他到底,图谋她什么?
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女儿,虚长了十七岁,也被欺压了十七年,碌碌而为毫无建树,浑身上下实在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值得一个亲王重视的地方。
至于她自己,她可不认为短短两面,就能让一只狐狸坦然不设防。
孟初一真的觉得脑袋有些痛了。
“容珩……是、是你……”
低微却狞狠的嘶声打断孟初一的思索,她抬头一看,讶然发现被从尸体里拖出来的裴长天居然还没有死,只是披头散发奄奄一息,哪里还有半点之前趾高气扬的骄横模样。
“世子殿下说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容珩居高临下的看着裴长天,目光怜悯而嘲讽,“我奉旨出京巡查央州,车驾已经向北七百里,就算世子殿下看见我,恐怕也只能当做没看见了。”
“你……”裴长天一口血喷出,脸色更加灰败,“为什么……你就不怕太子殿下……”
“定远侯拥兵十五万,你一死,无疑斩断定远侯的一只臂膀,定远侯一旦败落,我那位太子兄长,岂不是势力大减?”容珩笑意不进眼底。
“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根本……根本坐不上……”裴长天声音突然一顿,眼底露出几分惊恐与懊恼。
容珩望着他,脸上笑意尤在,“坐不上什么?世子殿下,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将话带进棺材里吗?”
裴长天脸上的惊恐更深了几分,他从来都看不透这位雍王殿下,现在才发现,他哪里是不曾看透,甚至连皮毛都不曾沾染!
“你……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这要看看,世子爷知道些什么,不如,世子殿下说出来,你我好好参详一二,可好?”容珩微笑,“或许,如果我听的高兴了,或许可以饶你一条命。”
裴长天望着面前尤然带笑的俊美脸庞,浑身上下一阵阵寒意,如坠冰窟,不由自主的战栗!
他不知道容珩到底知道什么,但他却知道,有些话,却不能从他口里说出来!
“你……你!”裴长天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凄厉惨烈,仿佛鬼哭,“啊!”
声音微散,裴长天身体突然一僵!
那支刺中他心脏却暂时要不了他的命的长箭,被他自己,狠狠推入心脏!
箭入心脏,他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生路。
扭曲的笑意还凝固在脸上,整个人轰然倒地。
至死,双目圆瞠!
一阵劲风掠过,寒意凛冽,拂开漫天的血腥气。
孟初一下意识握紧拳头,看向站在裴长天身前的容珩。
他站在那里,衣不沾血,纤毫不染,俊美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平静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