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庄听见,低问,“文兄,怎么了?”
文老头望望石德,目中滑过一抹疑惑,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摇摇头,“他这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早逝的儿时故人。”
楚庄一怔,不由也看了眼过去,不得不承认,石德虽然是阉人,但那气度,却完全不逊于那铁统领,若是不是身体有残缺,光看他容貌气度,真真的一个好男儿。
只不过,文远虽是三榜进士,却是出身将门世家,出身也算不错,他的故人,自然也是大雍佼佼者,那石德,却是贱奴出身,更是一个阉人。
“你那故人是?”他忍不住道。
文老头想起过往,慨然一笑,“他若是还在,如今的骁骑,也不是姓何了……不过说那么多又有用,他早已逝去十八年,又死的冤枉,他妻性子刚烈,竟携着全家老少自.焚在家中,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等我收到消息赶到时,不过只来得及帮他家里料理后事……”
楚庄默了默,想起什么,目中掠过一抹悲凉。
文老头还在絮絮叹息,“可惜了,那个孩子,当真聪明。”
不知是不是错觉,文老头似感觉到哪里一股冰冷冷意,锐而冷,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抬头。
石德依旧背对着他们站着,昏黄的光晕笼罩在周身,浮起一圈光亮的冷白。
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文老头忍不住摇头,“看着身形是像,但那相貌却是差的远了,我那故人,当年可是俊俏的紧,他那夫人,更是出了名的美人,他那幼子,小小年纪已经是极俊俏了,常常被人当做女孩儿看待,可那小子性子偏冷,小小年纪不苟言笑,简直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楚庄不由好笑,“你对那孩子,倒是念念不忘。”
文老头怔了怔,惭然一笑,“我子嗣上艰难,所以以前与我那故人说好了,我若哪一日死了在,这孩子得为我披麻戴孝,算我半子,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竟是我替他收拾了坟。”忍不住唏嘘了声,许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他蹙了蹙眉,干脆转开话题,回首眺望,“屋内好久没有动静了,也不知殿下情形如何,要不,我进去看看?”
因为要控制全局,他们两人都走到靠近院正中的位置,原本那批围攻的刺客就被晋王侍卫收拾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太子侍卫,更是如虎添翼,仅剩的几个刺客也被找了出来,况且晋王身边有奔雷守着,他们若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反而让人怀疑。
楚庄颌首,“也好。”随手招来一个侍卫,“保护好文先生。”
文老头浑不在意,“不过几步而已,何必?”
“安全要紧。”楚庄坚持。
文老头哈哈一笑,“孤老头子一个,谁会找我的麻烦。”话虽是如此,见楚庄一脸坚持,便也没再反对,大笑着转身就走,笑笑转身就走,走不到两步,想起什么,重又回头,“种田的的好药,我府上还有一瓶上好的止血丹,等回京了,命人取了送给你。”
楚庄怔了怔,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
他因个人原因附庸晋王,虽也颇受晋王重用,也自认是兢兢业业,没有辜负了晋王的信任,但到底文远之类的晋王佣属间仍有些隔阂,他也不曾奢望他们会用真心待他,不过是面子上走个过场而已,没想到经此一事,倒看到了几分情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觉得涩然,一时无语。
这一愣神间,文老头已经走进黑暗里。
楚庄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安,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