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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之地：神之子》
秋收节（三）
「我回来……」亚岱尔原本高亢地呼喊，边拿出背包中的火种，但他所有的动作都在看见眼前的画面之后，停格了。「了……」
「啊，你回来啦。」
龙在洞口晒着太阳。
亚岱尔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画面，短促一笑。「您竟然在外头晒太阳？您不是讨厌太阳的吗？」
「……我只不过是知道你要回来了，出来看看。」
「是吗？您怎么知道的？」
「灵魂感应就行了。」
「还是您每天都在这边等着呢？」
「……」无言片刻后，龙轻叹。「过来说故事吧。」
亚岱尔微笑，朝龙走去。一pi股坐在石地上，倚靠着龙的身侧。「我能这么坐着说吗？」
「理由？」
「就是，我有点……」亚岱尔瞇起双眼，依恋地轻蹭着龙的身侧，腰窝的位置。「想您了。」
龙瞇了下眼，忍着腰间的搔痒。「随你吧。」
「您今天也要听爱情故事吗？」
「嗯。不过……有幸福结局的故事吗？」
「是啊。如果常常听悲伤的故事的话，会影响情绪也会影响身体健康的。让我想想……」
龙低鸣了一声。「啊，我不是觉得影响情绪。只是想知道人类所谓的幸福是什么罢了。」
幸福吗？亚岱尔的思绪跟着闭上的双眼，悠游地穿梭在时光的洪流，畅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幸福的爱情，无非是与所爱之人长相廝守……没有什么是比伴在身侧更幸福的事情了。只要渴望就能拥抱，只要承诺就能兑现。」
「但无时无刻地伴在身侧，不觉得厌烦吗？」
「……您现在是拐个弯在嫌我烦吗？」亚岱尔轻笑着，声音感觉相当愉快。「但我不觉得烦，您也是吧？否则不会希望我回来，不是吗？」
……是吗？「我希望你回来。所以我跟你是在谈恋爱？」
「呵呵，不是的。」亚岱尔轻松地一笑，摇了摇头。「您平等地爱着人类，这并不是人类所谓的『恋爱』。人类的恋爱是不平等的，就因为如此，对人类来说才会珍贵。」
「人类喜欢不平等的爱？在人类来说，我的爱并不珍贵？」
「不是的。您是高尚的存在，只是人没办法像您一样伟大。人类没办法爱着眾生。任何人类都盼望着自己最爱的那一个对象，也同样给自己最多的爱。」
「那么你呢？有最爱的人吗？」
「当然有了。就是您啊。」
「少来了。你只是想要跟我索求不死之身吧？」
「亚岱尔，你好像瘦了。」
「啊，是的……」阳光下，亚岱尔似乎逞强着要拉开笑容。「因为乾旱的关係，粮食欠收，附近的村庄开始发生动乱。」
「没有食物吗？」龙有些沮丧地叹气。「来，过来我这里。」
亚岱尔走到龙的身侧，龙一如既往地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腰间。「见到您真好。总让我知道，世界还没有绝望……」
龙知道。她掌管着生命，人民期待她出现，救助他们。
然而，她只能让亚岱尔的身体脱离疲惫，能够暂时更好受一些。她虽掌管着生命，但际遇与命运并非她能改变。
看来人们是给予了太多的期待。
虽然，她常常能隐约感觉到亚岱尔所希望的事物，比如长生不老、比如拯救饥荒，但是……他却从不曾正式开口索求任何事情。
与任何人类都不相同。人类总是带着祭品来到这里，敬拜着，许愿然后离去。虽然，她秉持着眾生平等的原则，从不曾让任何的个体图利，但能做到让人类更幸福的事情，她没少做过。因此，前来祈求的人类依旧存在。
可是，亚岱尔似乎就只是在等待什么。
「……说吧。你的愿望。」龙有些按耐不住地开口了。
「您很清楚。我也很明白您是不会给的。」亚岱尔细声说着，缓缓叹气。「我原本跟其他的人一样，是想跟您索求生命的延续，但是我发现我错了……如果爱一个人的话，是不该强迫她的。」
「……」
「我是真心的。」
「我不是人类，无法跟你传宗接代。我甚至不是人类的样子，生物应该无法產生与不同物种交配的想法。」
「哈哈，连您都觉得可笑吗。不过就让我静静待着，可以吗？」
「战争已经开始了。」
那天，亚岱尔摇摇晃晃地来到了洞穴前。饥荒过了几个月之后，他的身躯更加纤瘦孱弱了。
龙早就知道了，他四处奔波，收集粮食，再捐助给因为战乱无家可归的孩子。
上次，他的手臂还受着伤，哭着拜託她拯救了几个孩子。
那次，她破例了。
「战争……你上次说，那是最糟糕的结果。你也要为了皇帝而出征，对吧？」
', ' ')('「嗯。」亚岱尔微笑着，却充满无奈。「这次离开，不知道会多久，所以想先跟您道别一下。但这只是暂别，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龙望着他许久，只是静静望着。
「亚岱尔，我好像已经习惯你在我身边了。你总是让我更瞭解外面的世界。我总在想，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好吗？」亚岱尔见龙没说下去，只能露出温柔的笑容，再次允诺。
「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下一个瞬间，龙化作了一道光，型态骤然改变，成为了一位黑色长发的少女。蓝紫色的大眼空灵有神，深邃而神秘，穿着一袭简谱的白色洋装，却如同天仙一般翩然美丽。
亚岱尔呆愣了数秒，少女已来到他面前。
「我曾羡慕你。你不是我，你很自由。但现在……你却要对抗这样的命运。这也算是自由的代价吗？」
亚岱尔摇摇头。「战争是不必要的。因为人类的贪婪、争夺才会发生，说不定终有一天邪恶的人类会来到这里伤害您，您还是会那样平等地爱着人类吗？」
曾经，她是不会犹豫的。
如今，她却是一行清泪落下。心疼的感受在此时膨胀得无比巨大，像是要将她撕裂。就在感受如此强烈的时刻，她才回忆起了亚岱尔之前说过的故事，说过的关于人类的种种……
原本都是那么难以理解，但此刻却如此亲近。她明白了，原来她早已在这段期间更加理解了人类，却也失衡了。
「亚岱尔，对不起。我已经不是原本的我了，等你回来，我就跟你走，我们去冒险，好吗？去你说过的那些美好的地方……」随着感情的波动，她泪如泉涌。
「好啊。」亚岱尔有些不捨地浅笑，以指腹替少女拭泪。「应该要开心的，不是吗？为什么要哭？等我回来，我们就能去冒险了。」
我哭了，但我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感觉再也无法与你见面，即便说出这些承诺也无用武之地。即便我们现在就在彼此身旁，如你所说，恋人最希望的无非就是廝守，只要渴望就能拥抱。
所以我很后悔，我没有早点发现，其实……
我爱你。
她醒了。
眼眶旁还未乾涸的两道泪痕在清冷的晨风中，显得格外冰冷。心痛的感觉仍是如此强烈，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天还没全亮，今早，她特别早醒来。在沉蓝的晨色中，微微的曦光缓慢绽出了云层，她缓缓控制住了悲伤的情绪。
脑袋空前绝后的清醒，时间尚早却毫无睡意了。她坐起身，拿出了床头柜内的橡实项鍊，依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端详，轻触着所有细节。
这条项鍊，是她想着那个人，一点点满满串成的。
今日，就要送给他。
她抬头凝视着床头的墙上的日历许久。
圣桑歷121年10月31日，圣石日。秋收节。
※※※※※※※※※※※
一早，艾布提登整座城市，从港口到街道都喧喧闹闹。所有的镇民都放了假，从早便欢乐辛勤地准备着节庆的来临。只有外来的摊贩与商团摆摊做生意。
自从港口广场掛上了帆布与七彩的彩带后，节日的气息便更加浓厚了。直到傍晚十分，镇民们终于搭建好了营火。
在海洋被太阳染成橙橘的时刻，火光乍亮，营火点燃了整个艾布提登。
镇民们欢腾起来，开始了第一个属于秋收节的仪式，『拉彩船』。以居民们编织的彩绳，绑上码头边的渔船，从沙岸上一步步拖上来，代表着大船入港，连年丰收。
绍尔与莱緹站在港口广场旁的斜坡上，看着热情蜂涌的居民，艾蕾莉则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前去拉彩船边凑热闹了。
「……绍尔先生，您不去拉吗？」
「那你呢？」绍尔咯咯地笑，调侃般地挑眉。「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吵着要去拉的。」
「您去拉的话，我就跟您一起啊。感觉绍尔先生，应该每年都会很热情地参与秋收节吧？」
「我吗？是啊。」绍尔长叹了口气。「但是今年，我只想远远地看着，想记得这一切。我18岁离开艾布提登的时候，没来得及好好地看着，所以，那时候非常想念家。」
「这样啊。」莱緹将发丝被风吹起的发丝勾到耳后。「绍尔先生，那我跟您一起，在这里陪着您吧。」
「不过你第一次参加，我想有个有趣的活动，你可以参加。」绍尔朗笑起来，拉起莱緹的手，转身就朝广场快步而去。但他没有料到的是，莱緹也紧握了他的手。
绍尔惊愕地顿了下，转身看向身后的莱緹。后者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怎么了？是什么活动？」
「来吧。」绍尔转身，将莱緹的手握得更紧。
他们走下了斜坡，来到码头广场上。前方是一座中央码头，另一边的沙岸正在举行拉船的活动，而码头前，一群少女拉着彩绳群聚着。
「这是什么？」
', ' ')('「彩绳舞。艾布提登的少女都会跳的，祈谢天的丰收舞。彩色的绳带象徵各式的蔬果，除了谢天，同时也祈祷连年丰收。」
「绍尔先生，看您的表情……」莱緹坏笑着打量绍尔。「您该不会也会跳这种少女舞吧？」
「啊，没错。我从小时候就一直都有跳。」绍尔爽快地承认，「我跳得可是非常好的。」
「那么，就一起来吧。」莱緹转身便拉着绍尔鑽入了少女们的舞蹈队伍中。
这个舞很可爱，会牵着彼此的手，或搭着彼此的肩膀，做一些可爱的舞蹈动作。很简单的舞蹈，没有人会纠正任何人，展开四肢，放心舞动自己，便是这舞蹈的真諦。
只要大家的心在一块儿。
舞蹈的时间很快结束，月亮高掛，营火的光芒也变得温柔。
许多家长已带着孩子散场，悠然漫步在月光的街道上，然而此时，是最后一个习俗，只留给年轻男女。
女孩子会将自己手编的橡实项鍊交给心仪的男孩子。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绍尔环顾着四周，边走着。「姐姐应该也带着两个小鬼回去了吧？」
「为什么？」莱緹拉住了绍尔，不解地问。
「哪有为什么……」绍尔停了下来，回过头。「四周都是渴望恋爱的年轻男女，现在是他们传达爱意的时间，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
话还未落，莱緹赶紧拉着绍尔，朝高地的方向跑去。一会儿，跑得远离了人群，喘得有些难受了才停了下来。
「绍尔先生，这里，应该可以。」
莱緹站在一面石墙的转角，由于公共建筑的关係，这里形成了一个隐密的小角落。绍尔望了望四周，这里的位置，比刚才离家更远了。
「……你想干嘛？」
「这个……」
莱緹从身侧的小包取出了一条橡实装饰的项鍊，缓缓递出，交到了绍尔面前。
是橡实项鍊。
「这个是要送给绍尔先生的。」
……不该是这样的。
绍尔的内心澎湃汹涌，在艾布提登长大的他，橡实项鍊的意义在他内心根深蒂固着的意义从来都不曾忘怀，这对他来说还是如此特别，但他的表情却冷了下来。
莱緹的一举一动，温暖的笑容、说出的句子都让绍尔的心率紊乱，彷彿漏了拍，乱了阵脚……
「莱緹。」
「您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那个，我……」
「我想谢谢您对我的照顾。」
激动的情绪让莱緹的眼眶有些酸涩。她安静了一会儿，试图阻止了绍尔先生的拒绝，她成功了，却开心不起来。并不是难过，也不是悲伤。
绍尔沉默了数秒后，浅浅一笑。这是他最盼望发生的场景，心仪的女子送给他代表告白的项鍊。但此时，除了喜悦，更多的是沉闷的心痛。
对，她只是搞不懂项鍊的意思罢了。只是感谢我对她的照顾……
「知道了。」绍尔点头，收下了莱緹手中的项鍊。他揉了揉莱緹的头发，笑容仍然温暖。「其实橡实果实也可以代表友情的象徵。以后，还请多照顾了。」
………
莱緹哑然了半晌，只是静静地望着绍尔的表情。随后，她也绽出了笑容。「没问题！多多指教！」
只是，心里有点空虚。
此时，漆黑的天边划过一道白光，照亮了半边的黑暗，如同坠落的星一般，快速地闪烁。
莱緹注意到了那到光，赶紧朝着空中伸出了手。绍尔疑惑地看着莱緹的举动，感到不解。「……怎么了？」
莱緹的戒指闪烁了一道青光，即使只有一瞬，也让天边闪烁的那道光收到了讯号。
光芒消失了。天边划过一道迅捷的风，一瞬略过绍尔的耳际，他惊愕之馀，看见了一隻发光的白鸽，朝莱緹飞去。
他回过头来，白鸽已然降落在了莱緹的手上。
「是佐恩。他用魔法传送了讯息。」莱緹捧着白鸽，白鸽便化为一串浮空的文字。莱緹的眼中映着蓝光，阅读着。「他说……要我们明天傍晚五时，抵达圣克黎斯西边关口。他有要事，不会出现，但会有秘密骑士团的人来接我们。」
「是吗……知道了，赶紧回家，整理行李吧。」
是吗？佐恩？真不像你的作风，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莱緹赶紧回应，便快步跟上绍尔的步伐。
远方的高台上，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人佇立着。暗紫色的及腰长发，因微风轻轻飘动着。她俯望着艾布提登的街道，直到看见莱緹与绍尔的身影时，她的唇角拉开了一道笑容。
「……呵。为我所用吧，亚尔格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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