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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恩打伤你了？」
「……啥？」
「我帮你包扎吧。这种事我之前也常做，没问题的。」
「……啥？」
「既然吃了你家的饭，肯定得做到这样啊。」
……这又是个啥理由？
所以，如此这般，就变成这样了。绍尔正光着膀子，让莱緹替他涂上跌打药膏。
他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熠熠的星空，桌上油灯的火光，映照他的侧脸，忽明忽灭。
「……你跟佐恩，为什么会一起旅行？」
听见绍尔的问题，莱緹不小心推歪了角度，直接碰触伤口让他大声哀号了起来。「啊，抱歉，是我分神了……」
「啊……为什么分神？这不是很普通的问题吗？」
「……嗯。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因为我从小就流离失所，直到遇到佐恩之前，一直是如此。」
「他……救了你吗？」
莱緹点点头。「可以这么说。虽然他不是情愿的，毕竟你也知道，他讨厌女孩子。一开始出来旅行的时候，他也是充满了煎熬。」
绍尔沉默了一下后，点点头。「所以，他……在东大陆遇到了你，从那之后，你们开始冒险？」
「不是的。我被他捡到之后，开始到首都学习魔法。但我很没有天分，最后，我请求他们让我学剑，做骑士。」莱緹说到过去的事情时，表情虽然平静，但眼神却充满无奈。「我不像佐恩一样，魔法跟剑术，两者都能学得那么好……」
「他是富家子弟吧？」绍尔想了想之后推理。「虽然满腹经纶、文武双全，但由于混不进贵族圈，所以走向冒险者之路，来提升家族的地位。」
莱緹淡淡微笑。「佐恩确实是富家子弟。但是，他并不是混不进贵族圈。只是，他不喜欢有人提及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是什么？」
「当然。绍尔先生也不能说。」
……那种可以一言不合就随便揍人的富二代，难道是黑道？亏他还长得人模人样！
绍尔背对着莱緹，任她涂抹药膏。对话中，他感觉到，莱緹的回避。没错，从昨天在港口时就开始了……
她并不喜欢有人询问她关于过去的事情。
由于地缘遥远，西大陆的人并不清楚东大陆的事情，其实很多西大陆的居民并不知道，东大陆现在民不聊生。
有一眾说法，在最近也崛起了，那便是猎巫地说。
龙离开了起源之地之后，灾厄随之降临。随着猎巫地残存的黑魔法残渣，污染了土地与动物，连年欠收的农耕地、突变的生物、天灾四起。
东大陆现在有一部分的人已经搬迁到了相对安逸的地区。那其中包括海露德的古老民族，现在仅存一支，埃维斯菲特家。
看来，莱緹的亚尔格伦家，也遭受了差不多的命运。
所以，海露德在找龙。那么，皇帝陛下找龙的原因，会不会也是如此？而且，海露德好像说……
按耐了一会儿，绍尔果然还是忍不住了。「我问你，你们出来冒险，是为了找龙吗？」
突然，莱緹的动作停了。绍尔不解地回头过去。「怎么了？」
只见莱緹仍是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跌打药膏。「没有啊，只是要包纱布了。」
「……不用包纱布吧？」
「要！一定要！我之前都是这样的！好的很快！」
……就说纱布是多馀的。绍尔拗不过她，只能任她继续动作，而自己则任她宰割。
「绍尔先生，您答对了。」
绍尔回过头去，褐色的眼珠映着明灭的火光。「……什么？」
「我们在找龙。」
嗯。我想也是。绍尔点点头，虽然他是作弊得来的答案，但他没有说出口。
「那么绍尔先生，除了远古巨龙的传说之外，曾听过龙人的传说吗？」
……龙人？绍尔迟疑了一下。「好像……没有……不，应该是有，不过不是很清楚。」
「也没错。现在龙的事情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但是，龙人的传说，在东边，可谓非常盛行。」
「那你，说说看？」
远古巨龙，是生命的造物主，掌管着生命。作为强大而绝对的生命体存在着，而附近的居民也开始因为见证了龙的雄伟及奇跡，信奉着远古巨龙。
但即便远古巨龙是如何教导人类心存善良、惜福知足，贪婪仍是随着时间不停侵蚀了人类的心灵。
人类开始覬覦龙强大的能力。
银榭女巫便是其中一伙人。
然而，平衡世界的龙仅是将她所爱的人类驱逐，由于她也不明白人间险恶，因此，她更加不懂人类贪婪的原因。
她没有人性，只有眾生平等的神格。
直到有一天，龙妥协了，她释放了力量给了人类。获得巨龙能量的那个人类，据说生出了，龙与人融合的后代。也就
', ' ')('是龙人。
然而，龙人如今，在龙的劝诫下，离开了这片大陆，另觅居所。
「其实，这才是贵族海外派的真正说法。」莱緹说。「只是，古龙为何释放力量给人类这件事情，不知道原因。」
听完故事后，绍尔叹了口气，「原因？……因为好奇吧？想看看未知的世界？」
〔我看过的世界，没有你多。〕
莱緹哑然，脑中的画面再次无预警地汹涌翻腾。她的表情呆愣，茫然失神的眼中，坠落一滴泪水。
「喂！莱緹！」
绍尔按住了莱緹的肩膀，惊慌地摇了摇。「怎么了？怎么突然……」
「哦，没有。」乍醒的莱緹，微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到了悲伤的事情。」
「喂！」
突然，佐恩推开了门。「发生什么事了？」他冷峻的眼神，扫向了抓着莱緹双肩的绍尔。
佐恩快步上前拉开了绍尔，将莱緹拉入怀中。朝绍尔呵斥。「你在做什么！」
「佐恩，没事。绍尔先生没对我怎么样。」
「好了，包扎完就回去吧。」佐恩的怒容缓和了一些，看着莱緹，轻声地说。
莱緹点点头。
「那么，感谢你们的招待，我们先行告退了。」望向绍尔时，眼神中的冷酷再次显现。「请替我转告艾蕾莉小姐。」
然而，话落后，乍现的光亮中两人已然消逝在原地。
……奇怪。那个小子，不是喜欢男人吗！为什么对我这么恶劣！
原以为佔有优势的绍尔，大错特错。
※※※※※※※※※※
回到旅馆之后，佐恩从没开口说话，只是让侍者送热水到浴室，并让莱緹去洗澡。
莱緹不停暗想着，猜测佐恩或许是生气了。但，为什么呢？佐恩从来不会……
梳洗完毕，莱緹擦拭身体，换上了衣服。进入寝室后，只见佐恩坐在他靠着窗台的床铺上，若有所思。
「佐恩。」鼓起了勇气，莱緹还是呼唤了他。
佐恩微微转过眼，淡漠染上了一层温度。「……怎么了？」
「我洗完澡了。该你了。」
佐恩淡然地回应了一声，便起身走向浴室，与莱緹擦肩而过时，什么也没说。那冷冽的气息扫过莱緹的侧身，她忍住颤抖，却开不了口。
莱緹回到了她靠墙的床边，鑽入微微垂下的幛幔中，抱着松软的枕头，倚靠着墙。
为什么佐恩要生气？他从来不会因为她而生气。
她想，因为她不值得。
〔别再跟个不停。〕
〔……你以为我是喜欢你才救你的吗！〕
那你又为什么要救我呢？明明从来不喜欢女孩子。是因为怜悯吗？
今天，跟绍尔先生说到了跟佐恩的事情……
〔原因？……是因为好奇吧？〕
绍尔先生，或许您说的对。那么你知道为什么佐恩会生气吗？我对您也很好奇，绍尔先生……
我在您身边，总是会看到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可是，只要在您身边，我总是觉得很开心。
非常开心。
此时，莱緹听见了佐恩回到寝室的脚步声。她偏头看向帘幔外头，微微垂落的帘幔，只让她看到了片面的佐恩身影。
佐恩收拾了东西后，停在了莱緹窗边的幛幔前。
他声音近乎嘶哑地开口。「……莱儿。」
「我在。怎么了？」莱緹赶紧回应。
「……我可以进去吗？」
「嗯。」
得到允诺之后，佐恩掀起了帘幔。微湿的发稍垂坠，微松的衣领能看见他明显的锁骨。
莱緹缩在一角，只见佐恩上了床后，屈着腿，与她比肩靠在墙边。
莱緹的目光随着佐恩的动作定格，停留在他侧脸，此时，她开口了。「……你生气了吗？」
「有一点。」没有避讳也没有犹豫，佐恩直白地回应。
莱緹转开了双眼，下巴倚靠在自己蜷缩的膝盖上。「为什么？」
「还用说。他对你毛手毛脚。」
……毛手毛脚？佐恩果然还是不相信，绍尔先生真的什么都没做。
「若不是如此，你为什么要哭？」
「我……那是因为……」莱緹有些犹豫。但就快回首都了，还是先别告诉佐恩突如其来的记忆的事情。「我在跟绍尔说小时候的事情，说得有些难过……真的，我是说真的。」
佐恩转开了迟疑的眼神，仰头望向天花板。「……所以是我误会他了？」
「对。所以你要跟他道歉。」
「我不要。」佐恩毫无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看着莱緹急切的神情，佐恩不自觉地皱眉。「因为你告诉他你小时候的事情，却从来没跟我说。」
莱緹瘪着嘴，沉默地望着佐恩，最后笑出来。「因为你
', ' ')('本来就知道啊。」
「那遇到你之前那些呢？」
莱緹再次沉默。她只是轻轻微笑。
佐恩知道莱緹不喜欢回想过去的事情，虽然她微笑着，但那只是她强忍泪水的表情罢了。曾经，她光是回忆了一点点，就能哭得泣不成声。
「好了，不要那个表情。」佐恩垂下眼帘，侧过身，拥莱緹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好似安慰。他想，最后是该由他妥协。「我不想知道，你别想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莱緹倍感惊讶。
「……佐恩。」耳畔，縈绕着莱緹软糯的声音。「你不是讨厌女孩子吗？」
「嗯。所以呢？」
「为什么要抱我？」
佐恩顿了一下，松开了拥抱，低头望着莱緹。「……我讨厌女生。但我不讨厌你。」
「……真的？」莱緹不解地皱眉。「可是，如果你喜欢男生的话，为什么要对绍尔先生那么坏？」
……
佐恩无言片刻，他皱起了眉头。「……莱儿，讨厌女生跟喜欢男生是两码子事。」
莱緹渐渐睁大了眼，「说的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好像也没听说你喜欢过哪个男生。难道佐恩你还是喜欢女孩子？」
「你是傻瓜吗？」佐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低头轻叹了一口气。他起身，伸手拉开了床边的帐幕，头也不回地下了床，从莱緹的视线中消失。
「晚安吧。早点睡。」
「……好。晚安。」
※※※※※※※※※※
隔日。圣阳日（星期二）。
一小叠钞票与一张纸条，砸在了海露德的视线中。她低头望了桌上的纸钞，随手拿了起来。
「……这也太少了？奥梅比纳先生？」她有些不满地向着酒吧内的酒保说。
这位酒保将几瓶玻璃罐放上了酒柜，转过头看向海露德。他酒红的半长发束成低马尾，深邃的褐色眼眸中，充满神秘的魅力，露出了不可一世的表情。
卡尔雷奥梅比纳，是珀哈多尔酒馆的酒保，也是珀哈多尔子爵的心腹，旅馆的真正管理者。许许多多的黑市货物都是经由他管理，珀哈多尔子爵的密令，也交由他转达。
显然，驻唱的工作也不例外。
「那也是因为你拒绝了子爵大人的要求。」卡尔雷冷哼一声。「子爵大人说，如果你完成了纸条上的要求，才会全额支付。」
海露德瞥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满腹的不满脱口而出。「我说过我不陪酒的！」
「……那就没办法了。」卡尔雷不屑地冷笑耸肩，抽走了桌上的纸条。「看来精灵小姐是不要这份工作了？那薪水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囉！」
……真是有够讨厌。海露德咬着牙，没说出口。「你明知道这么一点钱不能在艾布提登生活。」
「那就取决于你的决定囉。」卡尔雷摇晃着手中的纸条，压低了磁性的声音，低声着说。「要完成这个工作，还是……要提供龙的情报？」
「我没有龙的情报。」海露德板着脸说。
「啊啊，这个回答可不行！」卡尔雷摇摇头，「埃维斯菲特小姐，我知道你的资歷还在我之上。从12岁便开始提供子爵大人龙的情报，嗯？由于你的情报，子爵开始支持海外派。当初出走的你，如今回到艾布提登，要住上一段时间，怎么说，感觉……都有诈。」
海露德斜眼睨了卡尔雷一眼。「我来到艾布提登，跟龙没有关係。我已经放弃找龙了。」
卡尔雷的双手撑着吧檯，脸上一副愉悦地表情，打量着海露德。「呃，那个……子爵大人是怎么说来着……」
海露德厌恶地向后移动了身子。
「啊！」卡尔雷的笑容更加狂妄，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纸条。「奎恩诺斯的古代龙族守护者都很傻……绝不会忘记自己的『天职』。您说是吗？」
……可恶。海露德咬牙，抢过了卡尔雷手中的纸条，转身离去前，她说。「不过就是陪酒。钱最好一毛都别少！」
「绝不会的。顽固的埃维斯菲特小姐。」
卡尔雷始终带着令她作呕的笑容。
珀哈多尔酒馆的另一角，一道监视的视线仍没有移开过。
……跟男人好像也有不少瓜葛？那就让我看看你平常都在做些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好像也没有想像中那么万能嘛。
转身离开的海露德没有看见佐恩从远方的注视，始终观望着刚才的一切。
「……你这是怎样？」
看着全身綑满绷带的绍尔，海露德不免感到讶异。
绍尔无奈地扁眼，转头便是一跛跛的艰难路程。「……所以我才跟你说，我不想到珍珠瞭望台。」
「我就偏要去。」海露德冷笑，打量着绍尔的动作，「要不要我揹你啊？」
「……不要。」绍尔冷淡地低声回应。
虽然步履艰辛，但他仍独自趴上了高耸岩石上的珍珠瞭
', ' ')('望台，望见了白天时，凉风吹送，海阔天空的景致。
「啊……终于到了……」绍尔瘫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发着喘，由于（好听来说）昨天跟佐恩的比试，他现在全身痠痛到像骨头都要散了。
「真是狼狈啊。」海露德蹲在绍尔身旁，托着下腮打量着他。「怎么能让一介特种军人变成这样呢？你是跟人打架了？」
绍尔斜睨了海露德一眼。「我已经退伍了！而且，我哪有打架……」
越说，绍尔的声音越是心虚。因为那确实是打架，也是从他先开始的，但是！谁叫那小鬼说话这么令人讨厌……
「真的打架了？」海露德笑瞇瞇地问。
「对啦。什么都别问了。」绍尔不耐烦地说。「倒是你，想来这里肯定是遇上不愉快的事情了吧？」
海露德的笑容突然僵了。「……嗯，是没错……」
「发生什么事了？」
海露德撑住了地板，一pi股坐下，托着下腮，「嗯，不过就是跟上司吵架罢了……」
「上司不就是珀哈多尔子爵吗？」
海露德托着腮点头。「嗯。」
「……我看整个艾布提登敢跟他吵架的只有你了。」绍尔低头无奈地抹脸，「他那种黑心傢伙，难说不会对你不利，你还是别惹他比较好吧？」
「这个……我知道……」海露德远望着白浪不断推进的蓝色海面，若有所思，漫不经心地回应。
绍尔还是感到有些担忧。虽然，海露德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有人能动她，他仍是感到不安……
毕竟对方是子爵。
而且，海露德也脱离不了他。虽然海露德已经出走很多年，但离开一阵子后终究会回到艾布提登，就是因为珀哈多尔子爵。
绍尔跟海露德是在他入伍之前认识的。那时候，流离失所辗转来到艾布提登的海露德只有12岁……
在那之后不久，他听说，是珀哈多尔子爵买下了海露德。
直到退伍之后，他辗转听到了海露德的消息，她已成为艾布提登的歌手，但他刚退伍时，不巧地没能遇到暂时离开的海露德。
他也不知道这十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打听过海露德的消息，也隐约能感受到事情有多不妙……
再怎么说，十年都过去了。珀哈多尔子爵能给的是他当时无法给海露德的温饱，海露德也从无助的孩子，成为了慧詰的女人。
既然她如此聪慧，怎么会不懂珀哈多尔是不得亲近的人？
「这样的生活，你想继续吗？」
「不想。」海露德回应，语气甚是无奈。「但是没有办法。我觉得，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控制别人。我不懂为什么，不管我怎么逃跑，他总能威胁我回来。」
……然后，尽情地折磨我。想要我哭时，就让我痛哭流涕，想要我笑时，就算哭到抽泣也要忍住。
不过就是个糟老头……但是无法脱离他的我，是最可悲的。
「好了，别说了。」海露德深深叹了口气，强忍着不让泪水盈眶。「这种话题真的是闷死了。」
「好。不说了。」绍尔点点头。「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什么危急的事情，一定要说。」
「不会的……」想起了纸条上的内容，海露德想打起精神，却有气无力。「虽然子爵他喜欢强人所难，但还不至于会伤害我。」
……大概是吧。不知道下次再拒绝提供龙的情报，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是早点知道子爵的为人，还不如当初就这样死掉。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不是丧气的时候。
妈妈，我已经，找到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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