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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爸爸,他怎么还不醒……”
“他已经没事了,只是睡着了。”
“可是他都退烧好久了也没醒……他是不是不想见到我,昨晚他看我的眼神,他在怕我。”
omega的声音轻轻柔柔的,灰心丧气的委屈呢喃充满了难过,像是快要伤心得哭了,带着一点自卑的抽泣。
“结婚后他一直都讨厌我,他不爱我……我一点也不好,我为什么不是alpha,我是alpha了他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察觉出他对omega身份的憎恶情绪卷土重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及时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阿棠,你不是alpha,他也永远都是你丈夫。”
“那有什么用!”
omega哭出了声,抽抽噎噎的,“他想离婚,想离开我。”
他应该离我很近,哭泣的颤抖牵动着紧紧握着我的手,苦涩而嫉妒地嘟囔着:“爸爸,他喜欢的是你。”
男人沉默片刻,语气艰涩地低声回答:“阿棠,是爸爸错了,我不该和他……”
没有说完的话语蕴含着无法处理的情感,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悖德的行为,也不愿多说。
“我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邱月棠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了,雨夜中妒恨地对亲生父亲开枪的疯狂尽数消失,甚至还有一丝虚弱,恢复了对邱默筠一如既往的依赖。
“不。”
他吸了吸鼻子,忍痛般小声说:“爸爸,我不要他爱我了,我只要他别走。他喜欢你,会听你的话,你帮我留住他。”
半梦半醒中,我想了很久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以为我喜欢邱默筠,于是忍着妒忌求邱默筠留住我。
他果然还是没变,无论作出什么样的疯狂行为都不用惊讶。
邱默筠也被他的话惊住似的沉默下来,半晌,长叹一声,语气似怜惜似无奈。
“阿棠。”
我迷迷糊糊地好像又睡了一会儿,像是才几秒钟,但困乏地睁开眼时,病房里只剩下了邱默筠一人。
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明亮灯光下他坐在床前,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左肩的一点绷带,行动不便。
他右手正捏着一根湿棉签沾我的嘴唇,保持湿润,所以已经躺了快一天,我却没那么口渴。
见我醒了,他把棉签放到床头柜上,问:“饿了吗?”
我小幅度摇了摇头,躺了太久都感受不到饥饿,不过受寒发烧的那种难受也全部消失了,精力正在恢复。
我问:“邱月棠呢?”
“在隔壁的病房,护士刚给他打完镇定剂,他应该睡着了。”
一个病人照顾两个病人真不容易,何况他才是伤得最重的那一个。
我想坐起来说话,他制止我动作,按下病床旁边的按钮帮我支起病床的上半身,我总算能和他平视了。
想了想,我看着他说:“邱月棠已经不是简单的用药过度导致精神不稳定了,你没觉得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吗?尤其是对我,他真的太……我觉得他最好去做心理咨询。”
原本没抱希望邱默筠会采纳,毕竟这是在说他儿子的坏话,但他居然点了点头,神情凝重。
“我会考虑的。”
沉着语气显然不是在敷衍我,想来也是,邱月棠居然都敢朝他开抢了,正常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我看着他,总是风度翩翩的俊美alpha接连受到生理和心理的重击,显得憔悴许多,青茬也冒出了一点,唯有一双瑞凤眼还如常地注视着我。
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眸貌似平静镇定,从我醒来后,却一直浮着难掩的薄怒与复杂的冷意。
我一顿,笑起来。
“你猜到了吧。”
他看着我,语气淡淡的:“你并不喜欢我。”
岁月沉淀的成熟男人早见识过无数卑劣下作的风月手段,却在女婿的蓄意勾引中乱了手脚,这使他措手不及,于是失去了往常的敏锐淡然,不知不觉沉醉其中。
而偷情败露后,从儿子那里了解到女婿昭然若揭的离婚意图,再稍微一想,就能明彻所有。
他不相信儿子真的就那么巧撞破了雨夜奸情,而我的反常热情,我从最开始的假意服从和淫浪献身都有了源头。
是假的,是设计的,是陷阱。
他已经看透了我,“你是为了离婚。”
“没错。”
我爽快地承认:“邱月棠被我伤透了心,你也被我耍了,难道你们还会允许我的存在吗?”
邱默筠静静注视着我,神色并不好看,但勉强算冷静,只是看着我的目光带着一丝错觉般的痛意,极淡地藏匿起来。
他表现得像是陪我玩了一场刺激的情爱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他不允许自己还停留其中。
冷漠的语气拒绝了我,“离婚需要双方同意,阿棠不答应,你们就不能离婚。”
', ' ')('我一愣,忍俊不禁,“我和你上了床,他就一点也不介意?”
邱默筠指了指他中枪的伤口,语气平淡:“他不介意,我这里就不会受伤。”
“但他更怕失去你。”
病后初愈的身体遍体通畅,脑海里也打通了似的,一片清明。
又陷入“邱月棠不放开我”的死循环,我反而没昨晚那么激动,苦口婆心得替他思考。
“真的,何必呢?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故意勾引你和你乱伦就是为了逼邱月棠和我离婚,他不离婚的话,我就会做更多更过分的事情,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我和邱月棠是一盘死局,再这么逼下去……”
我指了指窗户的方向,无比真诚,“邱月棠还没疯,我就会控制不住跳下去的。”
邱默筠没料到我如此决绝,始终沉定的面颊霎时绷紧,眼皮抖动,镜框后的眼眸深深凝视着我。
这目光和我曾经看着邱月棠的目光很像,于心不忍地看着一朵花走向死亡。
片刻后,他的语气松动了,“离婚不行。”
摸清楚他的底线,我毫不犹豫地,但没抱什么希望地开玩笑:“那我要离开这儿,离开你们,总得让我去喘口气吧。”
“可以。”
他的应允出乎我意料,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直起上半身看着他。
他扶了扶镜框,语气平常地像在谈公事。
“我认为我们都需要短暂地分开,冷静一下。”
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重复:“我们?”
被我捉住泄露的情愫,男人面不改色,没有回应我意味深长的强调,站起身。
“你可以出去散散心,在这期间,我会为阿棠预约心理咨询,看看情况如何。”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如果治疗有效果,他愿意放下你,那你们可以离婚。”
“如果治疗没效果?如果有效,他也不愿意和我离婚呢?”
“到时候再说。”
态度不明的回答无疑让人不安,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身材高大的男人没有再和我继续交谈,他走向病房门口,头也不回的背影如冷硬山峦不可撼动。
我看着他,身体往床边一歪,想下床,但刚痊愈的身体无力地从床上跌下去。
“啊!”
仿佛刚碰到地面,又或者还没碰到地面,男人温热的胸膛已经抱住了我,他很生气地及时冲过来。
“你乱动什么!”
低沉的吼声并没有吓到我,他要把我放到床上,我却紧紧勾着他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一直都在说邱月棠之后怎样怎样,那你呢,你也会放下我吗,你放得下吗?”
他明白了,这是我又一次的故意跌倒。
我们靠得很近,气息交融,嘴唇快要挨住了,是之前最容易情不自禁接吻的距离,此刻却充斥着骗局揭穿过的零落。
他没有躲避,镜框后的目光没有温度,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低下头,薄唇悬在我耳边,在堪称暧昧的距离中,低沉磁性的嗓音吐出无情无义的话。
“以为这样就能走进我心里吗?你这样的人,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被放在床上,笑着看着他,“那就好。”
他余怒未消地盯了我几秒,然后冷若冰霜地拍了拍我搂过的衣服,一点情分都没有地走了。
等他走了,我又躺了一会儿,看着看着窗外的碧云蓝天,脑海里止不住地沉思着,我该怎么办。
不能离婚,但暂时可以离开邱家。
可是,回去找爸妈,他们肯定要问我为什么自己回来了,也会关心我的婚姻生活,我就怕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反而让他们担心。
那我还能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可以在远离邱家的同时继续想办法解决这桩婚姻,把主动权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邱默筠给了我一个渺茫的希望,只有邱月棠放弃,我们才能离婚,但如果他不放,我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不。
邱月棠轻易原谅了邱默筠,是因为他的爸爸身份和泄愤的一枪,如今他们甚至狼狈为奸,试图继续困住我。
但是,邱月棠能容忍我和他爸爸偷情,那,也会容忍我和别的男人出轨吗?
尤其,对方还是我的旧情人。
我不信到这种地步了,他还会死死咬口不离婚。
混沌中破开一条新路,我踌躇了一秒钟的时间,然后毅然从手机信息栏里寻找到那个电话,打了过去。
过了半分钟,有人接通了。
那边的背景非常吵闹,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您好。”
我一愣,看了看号码,有些茫然。
那边没等到我回答,又不耐烦地喂喂了几声,我犹豫地问:“你好,请问这是景元河的号
', ' ')('码吗?”
是打错了,还是他给了我一个错误的号码?
女人一愣,反问我:“你是谁?”
“我是景元河的朋友,这个号码是他给我的……”
我以为打错了,说话都有些嗫嚅,但那边重复了一下“朋友”这个词,忽然紧张地问:“你是不是姓姚?”
我回答:“是,我叫姚琦。”
女人猛地吸了一口气,仓促道:“你等一下,他正在忙,马上就好!”
不等我说“一会儿再打”,她像是怕错过了这一通电话就再也联系不到我了似的,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你别挂!千万别挂!”
我只好说:“好。”
举着手机听着那边乱七八糟的声响,我隐隐听到了“道具组”“补妆”“卡”这些特定的词语,之前在电视上看到景元河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才终于意识到他是明星了。
所以,他是在片场拍戏吗?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急急和别人汇报似的,快得让我听不清楚。
刚跑完步般的另一道剧烈呼吸声逼近,随即电话那头的噪音都小了一些,渐渐的,都安静了下来,应该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拿着手机的人的呼吸声就显得愈加凌乱。
我迟疑一下,小声问:“景元河?”
景元河静了静,安静到我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看到还显示“通话中”,才忐忑地继续问:“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姚琦。”
“不记得了。”
冷冷的青年嗓音和大学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低沉的语调增加了一些厚度,显得成熟许多。
这个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我哦了一声,礼貌道:“那没事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正要挂断,他瞬间打破冷漠,气急败坏地大吼着:“你敢!!!”
耳膜都快要被震碎,我拿远了一些,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他愤怒的声音含着幽怨,“823天,823天你都没有联系过我!当我死了吗!”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没有…你也没联系我啊,我以为你不想……”
“那你不知道主动联系我吗!我给你发了新号码,你为什么不打!”
我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暴怒从何而来,像倍受冷落的小孩,大吼大叫地发脾气,但我也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顶嘴。
“对不起嘛,你是大明星了,一定很忙,我没什么事也不好联系你。”
我迅速道歉,低声下气地解释了好一会儿他的怒火才降下去一些,重重哼了一声。
“没事不联系,那你现在打我电话,有什么事?”
原本我不太确定景元河如今对我的感情,经过这一番对谈,我心中有了定论,也有了信心。
我看了一眼关住的病房门,声音低了一些,“是这样的,我想和邱月棠离婚,但他不答应,逼得我实在没办法,你能不能帮帮我?”
景元河沉默半晌,阴阳怪气地问:“你不是很喜欢邱月棠吗?怎么要离婚?”
“怪我之前被他迷昏了头,没看清楚,现在才觉得我们实在不合适。我最近想和他分开冷静一下,想想之后怎么办,但我实在不知道去哪里。”
顿了一下,我小心地问:“你方便吗?如果你忙的话,我就不……”
景元河打断了我,“地址。”
我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连忙把地址给了他,他答应会尽快赶来。
挂断电话,我长舒一口气,大石落定。
邱默筠没有告诉邱月棠我要短暂离开的事情,他哄骗着邱月棠接受心里治疗,为了增加说服力,派我上场。
我认真地说:“我现在不想和你在一起,但如果你乖乖接受精神和心理治疗,变得正常了,我可以重新考虑我们的婚姻关系。”
邱月棠怯怯攥着我双手,小狗似的跪伏在我膝头,“我会乖的,我、我很听话……”
他满含期待地看着我,眼圈红红的,“老公,你别离开我。”
“这要看你表现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说得模棱两可,而这被他当作了金口玉言,抓住了可以让我回心转意的法宝似的,非常听话地被医生带着进去了检查室。
医生会再次对他进行全面检查,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医生会同时针对他的特殊情况开展长久的治疗。
多久会好呢?
不确定,但至少比一个月要长。
轻装简行走出邱家大门的时候,我有种兴奋的解脱感,像是再也不用回来。
但打车到了市中心,步行没多久,我给邱默筠打了电话。
响了好一会他才接,没有吭声,我坐在阴凉处,看着不远处神色鬼祟的人:“你别叫人跟着我。”
“他们是保护你的安全。”
“保护我的安全?还是为了监视我?我和邱月棠的婚姻关系就是道
', ' ')('锁,我跑再远也没用。”
但他还是不说话。
我舔了舔冰淇淋,心知什么才是最有效的,故意暧昧地问:“还是说,你根本舍不得我走,所以找人给你随时汇报我的动态?”
那边气息重了一些,像是被气的,他啪的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跟着我的人消失了。
我嗤笑一声,穿过人群,在商场另一个门口前咖啡馆的遮阳棚下安心等待。
一个小时后,一辆车徐徐停在面前不远处的路边。
面前的大路上有很多辆车经过或者停下,但这辆停下时,我有非常强烈的预感,这是来接我的。
景元河会亲自来吗?还是会让人代替接我?
为了避免空欢喜,我仍坐着没动。
后座门开了,笔直的铅灰色长裤映入眼帘。
我下意识往上看,穿着白衬衫长裤的青年在娱乐氛围明显的嘈杂商场如同一枚寒玉落入湖中,英俊标致的相貌比大学时更耀眼,气质内敛沉静。
他似乎在车里就看到我了,一下车,目光径直盯着我。
站定后他没有马上过来,隔着不时走过的零散人群,和我遥遥相望。
是吴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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