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谢邀眨巴了一下眼,先是一怔,后来才壮胆挺胸,“怎么会呢,楚王可是战神,一向以军纪严明著称。他要是敢杀我,谢家堡就写大字报拉横幅,发动门下弟子到处喊冤。”言罢压低声说,“官场人物和我们江湖儿女不一样,他们最讲究名声了。这些皇子皇孙里,谁的生世最可怜,谁就能获得大众的同情。我跟你说,当今圣上是皇后的儿子,排行老大,是不是很顺利?而我们楚王殿下生母早亡,才一点儿大就入军中磨练,十来年战功赫赫,名扬天下,我觉得他很适合当皇帝。在当上皇帝前,可不能因为嫉妒,对情敌大开杀戒。”

公主和绰绰有鱼听得直翻白眼,世上哪有这样自诩情敌的人。

不过论谢小堡主的脸皮,也是厚到了极致,他果真蹭进了楚王府,站在院子里四下打量,往公主当初住过的眠楼上一指,“这里风水好,视野佳,就这里吧。”

奚官说不行,“谢小堡主,这是两位殿下的眠楼,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了。”

谢邀一听,越发咋呼起来,“什么两位殿下的眠楼,没名没分的,你们硬把人凑做一堆,恐怕不太好吧!”

奚官是常年服务于王府的官员,没见过这样喜欢干涉人家家事的人,当即愕然望向公主,“殿下,这人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公主殿下当初入上国,说好了是作配我家殿下的。现在楚王殿下还俗了,公主殿下的任务也完成了,应当即刻筹措,准备大婚才对。”

公主听了讪讪一笑,转头望向大门外,喃喃着:“去宫中面圣,不会受人刁难吧……”

奚官却是气定神闲的样子,“殿下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不了解我们殿下早前大杀四方的丰功伟绩,但凡熟知一点,自然对楚王殿下信心满满。殿下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过不了两个时辰,楚王殿下就会回来的。下臣作为王府奚官,现在只想知道,二位殿下的婚礼什么时候可以准备起来?”

婚礼啊……公主说起这个很茫然,毕竟她现在就想回家。

“楚王殿下还秃着呢,讨论婚事为时尚早。”公主为了继续在王府混吃混喝,当然不能立刻推得一干二净。

奚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那个……公主殿下,难道不愿意当王妃吗?”

“没有、没有。”公主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不着急,等楚王殿下回来,咱们再行商议好了。”边说边拽绰绰有鱼,“赶紧的,给本公主沐浴更衣。我已经很久没好好洗澡了,闻闻……身上都馊了。”

主仆三人在膳善女侍的簇拥下,很快登楼回房去了,留下奚官百思不得其解,“公主为了我们殿下,都追到达摩寺去了。这几个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还没产生感情吗?”

谢邀抱着胸嗤笑,“人的感情成因很复杂,不是谁发号施令,就能碰撞出爱的火花的。”

“然后呢?”奚官对这个油头粉面的武林败类很没有好感,“二位殿下没有火花,和你谢小堡主更不会有了。阁下护送公主殿下回府,下官很是感激,但一个男人死皮赖脸住在另一个男人府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我们上京有很多优质客栈,下官可以为阁下及随从订好客房,费用问题阁下不必担心,全由我们楚王府承担,阁下看怎么样?”

谢邀嗬了一声,“好大的手笔啊,你是觉得我们谢家堡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我住在你们楚王府不是为别的,就为了保我姐妹的安全。”

奚官皮笑肉不笑,“安全?一个镬人扬言要保飧人的安全,说出来恐怕没人信。这世上只有我们楚王殿下有如此定力,当初中了……”差点说漏嘴,赶紧舌头打个滚,囫囵蒙事,“嗯药……也坐怀不乱,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谢邀目瞪口呆,“你们楚王府的人,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坑,没事吧你们?”

正说着,见萧随从门上进来,仍旧一席僧服,一身清高味道。

奚官忙上前行礼,欣慰地含笑长揖,“殿下……恭迎殿下回府。”

萧随点了点头,既像是交代奚官,又像是通知谢邀:“本王随宁王进宫面见了陛下,陛下得知是宁王顽劣,说了好些宽解的话。本王杀戒已破,不宜再修行,自今日起还俗重袭爵位,重整战神旧部。太后体恤,也为兑现当初诺言,下旨赐婚本王和膳善公主。你及早预备起来吧,宫中会择黄道吉日,本王要办个最隆重的婚礼,迎娶公主殿下。”

第49章

谢小堡主彻底呆住了, 绵长的一声“不”,叫出了绝望的味道。

“这不合常理啊,太后为什么要给你们赐婚?可见里面有阴谋, 大和尚你要好好考虑一下。”谢邀极力游说,“再说你看看你自己, 连头发还没长全, 结什么婚啊!就你这样的, 穿上了喜服也像和尚,那种观感……不太好啦。还是推掉吧,或是过上个十年八载的再说。男人大丈夫应当以事业为重, 这个时候娶亲, 会耽误很多大事,老方丈要是知道你还俗第一件事就是娶亲,一定会吐血的。”

萧随听他絮叨了半天, 丝毫不为所动,转头吩咐奚官:“中朝的旨意不能违抗, 该置办的先置办起来吧。”

奚官欢欢喜喜说了个是, 然后狠狠白了谢邀一眼,才转身办事去了。

谢邀显然非常失望, 发现劝阻不了他,一脸怅然。

萧随转过视线来, 看了这不受欢迎的客人一眼,和颜悦色道:“公主路远迢迢从膳善奔赴上国, 本来就是为了和亲, 谢小堡主所谓的不合常理,指的是哪一点?至于穿上喜服像不像和尚,不劳阁下费心, 我身在王府就是楚王,没人敢说半句闲话。两国联姻不是儿戏,推辞或暂缓都绝无可能,就不要再作无用的劝导了。”他说着,顿下复想了想,“如果料得没错,不过是这半个月内的事,谢小堡主暂且别回泾阳,留下喝杯喜酒吧。毕竟公主在天岁没有亲友,你也算半个熟人。”

连日子都差不多定下了吗?谢邀大觉惆怅,人恍惚了半晌,断断续续听到他的话,反正话里除了得意还是得意。

多么无奈的结局,最终赢家还是他。他要娶公主了,还俗的释心大师真是无耻之尤啊,这才几天,就把佛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还要留他喝喜酒,这哪里是喜酒,分明是醋!

谢小堡主本来计划公主回膳善,他反正闲来无事,可以送她一程,顺便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公主中途想通了,跟他回谢家堡了呢……结果现在鸡飞蛋打,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天岁这种集权国家,真是没意思透了。

“半个熟人……”谢邀悲伤地反抗,“凭什么是半个?你不要得意,她第一次穿上嫁衣是为我,第二次才轮到你,如果我是你,就很尴尬。”

萧随并不生气,脸上带着一点笑,对他的无礼报以了极大的宽容。

“本王出过家,愿意善待每一个人,但也请谢小堡主自重,不要说那些容易令人产生歧义的话。”

他不想多费口舌了,向谢邀一颔首,佯佯从他身旁走过。谢邀气得倒退两步,好在手下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他。

他的随从是一路跟他走到今天的,亲眼见证过主子的苦恋,便劝慰他,“少爷,你节哀吧。”

谢邀听了,惨然看了看那张毛孔粗大的脸,悲声说:“节哀?怎么节得了!本少爷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手下怕他一时想不开又死了,忙道:“机会也不是没有,可以等他们和离。到时候不单抱得美人归,还和楚王攀亲做了连襟,想想真是一箭双雕,赚大发了。”

胡说八道,连襟是这么用的吗,没文化果然很可怕!

谢小堡主狠狠唾弃了他一番,“回去报个班,好好学学《白虎通》。你这么文盲,连累本少爷也跟着你没面子。”

随从摸了摸鼻子,“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留在这里看他们成亲,对少爷打击太大了,还是回泾阳去吧,接着相亲,好姑娘大把大把的。”

谢小堡主是捧在堡主夫妇手心里长大的,虽然经常被他父亲骂得狗血淋头,但生活条件优渥,致使他一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回吃了亏,落了下乘,心里一股拧劲儿上来,极端难受地干嚎:“我不要好姑娘……我要我姐妹……”

在楚王府撒泼不是办法,几个随从七手八脚把他拉出了府门。走得踉踉跄跄的小堡主,产生了一种被棒打鸳鸯的痛苦,边走边哭,“烟雨啊,我的姐妹,我的爱……”

那厢眠楼卧房里,绰绰听着谢小堡主的哭声渐去渐远,回身松了口气说:“终于走了,这位少爷真是个戏精,他在王府里纠缠不清,奚官都快疯了。”

公主对于好姐妹一向很有耐心,坐在妆台前慢慢梳头,边梳边道:“他是性情中人嘛,也是镬人里的奇葩,就算浮夸了点,但他心眼很好,没有坏心思的。”

有鱼正想说公主向着他,忽然见楚王出现在门外,一时噤了口,和几个侍女一同恭敬行礼,退到了一旁。

然而他并不进门,刻意避男女之嫌,隔门叫了声“殿下”。

其实这声殿下叫得很别扭,之前施主长施主短的,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猛然间改口,总有种不情不愿的生硬感。

公主倒不介意,她仍是高高兴兴的,站起身说:“大师,你回来啦?宫里没有难为你吧?”

萧随说没有,“只是殿下,别再称呼本王‘大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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