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宫人端了水盆与毛巾进来。
见皇帝的龙袍搭在姜幼萤脚上,宫人面色一白,却也不敢吱声,匆匆放下水盆后便退出了殿。
姬礼睨了她一眼,“怎的,还想要朕给你洗脚?”
自然不敢,姜幼萤连忙弯下身子,将裙角挽起来。
脚底浸入温热的水中,竟有些生烫,她下意识地往回一撤,又溅了一地的水花。
姬礼又看了她一眼。
“真笨。”
却是弯下腰,将她的双脚捉住。
他的手指修长,掠过她的脚背时,有些微热。姜幼萤一愣,欲往后缩,只听他低低一声:
“你敢躲,朕就把你的脚也剁了。”
她的身子一下变得僵硬。
姬礼从未伺候过人,手法十分笨拙,捏了会儿她的脚趾,他便有些累了,将毛巾扔进水盆里,不耐心地道:
“自己洗。”
她小心翼翼地点头。
今夜的姬礼,很是吓人。
姜幼萤满心都在那一盘断手上,她何曾见过这般架势?还未缓过神来。姬礼又叫人将水盆撤去,用毛巾擦了擦她的脚。
“今夜便宿在这里罢。”
她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姬礼喝了药,兀自掀开床帘,见其还是未脱衣裙,怔怔地坐在原地,不由得皱眉。
“怎么了?”
思量许久,她终于问出来:
“徐美人……”
为何要剁了她的双手?
姬礼垂下眼,看着被褥上的字印,忽然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袖子往下翻了翻。
素腕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勒痕。
“她勒伤了你的手。”
徐美人勒伤了她的手,他就要将那人的双手砍掉。
若对方勒伤的是她的双脚,那边是砍掉双脚,若勒伤了脖子……
后知后觉地,她又生起一阵畏惧感。
血淋淋的一幕又在眼前再现。
“朕做得很过分吗?”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可是她勒伤了你的手。”
“那皇上也不至于……”
不等她写完,姬礼径直打断她。
“至于。”
夜风吹在他面上,撩动起他的发丝。
“为什么?”少年看着她,“为什么旁人欺负你,你就要受着?为什么你明明受了委屈,却不同朕说?”
“姜幼萤,你觉得朕不能护着你吗?”
姬礼语气愈发尖锐。
“还有,为什么她打你一巴掌,你只要还她一巴掌,她踢你一脚,你难道也只还她一脚?”
“她绑了你的手,就要剁掉她的手,绑了你的脚,就要砍掉她的双腿,她辱骂了你,那就要拔掉她的舌头。若是你不用朕说,那朕就把她们杀了。”
“姜幼萤,你给朕记住了,在这宫里,你可以胡作非为,可以睚眦必报,可以让她用十倍、百倍的血来偿还。”
他一哂笑:
“朕还要看看,这后宫里,还有谁敢再动你。”
看着少女面上的怔忡之色,姬礼一垂眸,忽然道:
“不过你若是有了位份,就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所以,姜幼萤,你想不想做朕的皇后?”
第30章月色如潮,漫过明黄色的帐,无……
月色如潮,漫过明黄色的帐,无声地席卷至二人的瞳眸中。
姜幼萤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皇、皇后?
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好疼。
自己没在做梦,那一定是姬礼疯了。
从古至今,就没有立一个三等宫女为皇后的先例。
谁料,对方居然十分认真,没有半分在开玩笑的样子。他眉目微垂,眸光流转于少女面上,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
“想不想做朕的皇后?”
对方第二次问出声时,姜幼萤仍是恍惚。
手指被人握着,微微有些发热,她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姬礼。她不想当皇后,一点也不想,先前在花楼时她最大的愿望便是遇见位良人,将她赎了,与之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宫波诡云谲,最是帝王薄情。
见她半晌没有回应,姬礼的眉头轻轻拢起,少年方喝了药,身上带了些淡淡的药香,逸到幼萤鼻尖处。
他方欲开口,忽然,眸光一闪。
“这是什么?”
右手被人抬了抬,姜幼萤陡然变了面色。
“这只镯子……”
姬礼皱起眉头,这只镯子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呢?
镯子玉体通透,做工精致,一看便是价格不菲之物,姬礼记得,自己从未给她赏过手镯。
瞧见暴君眼中疑色,姜幼萤心虚地往后缩了一缩。方才她跑来得太急,竟忘了将沈鹤书送她的镯子取下来。
姬礼本也不想再追问,却见对方无端向后一躲。小姑娘低垂着脸缩在床角,乌发柔顺地垂下,她却根本不看他。
似乎……也不想回应方才他询问的话。
不想做皇后么?
不想成为他的妃子么?
姜幼萤眼神躲闪,不给姬礼答案。
他不禁有些恼了,“你为何不愿意?姜幼萤,是朕待你不好吗?”
明黄色的衣摆一拂,阴冷的风吹到少女面上,姬礼兀地一沉眸:
“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