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白昕玥,那效果与耳边炸开一声惊雷也没有什么差距。
平心而论,曾经的小白能够成长为后来的白将军,以及再次摇身一变得了皇帝亲口赐名成为白昕玥,为了完成这一复杂的演变过程,睿智、机敏、透彻、冷静,这些素质当真一样都不可或缺。但就是这么一下碰杯的声响,完全就将白昕玥给震懵了,聪明的脑袋有一大半都运转不起来。
哑然半晌,白昕玥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们人类了?几代人的发展,依旧不足以与强大的妖兽抗衡。”
白族的发展,这一点谁也否认不得。天生力量的欠缺,让这个弱小的种族不得不采用别的途径来加以弥补。这样的发展或许源于无奈,然而效果却是无比惊人,特别是在工具和兵器两者的研发上头,日新月异的成果常常令妖兽们都大吃一惊。
然而,吃惊归于吃惊,但人类所使用的这些小伎俩依旧被妖兽所看不起。这就好比寻常人在面对新奇玩具时的反应,新鲜感是肯定有的,八成也会觉得很有趣,可除此之外呢,依然还是会觉得玩具终究只是玩具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所以,在人类的技术手段迎来突飞猛进的发展阶段之前,所有的成果放在妖兽眼中都不过只是新奇由于实用不足的小玩意。
相比较而言,妖兽天生的利爪与尖牙,漫长而坚韧的生命,这些岂非更加可靠?
那些并不如何起眼的工具与兵器,在这个时代中,其实并不被人所看好。包括人类自身在内,孜孜不倦的研究也仅仅只是出自于别无选择,没有妖兽得天独厚的天赋,他们也只有靠这些奇淫巧技来加以弥补,或者说,只是略微拉近与妖兽之间宛若天堑般的距离。
在所有人之中,也只有曦冉看出并认可了人类努力的意义,在这方面,他的眼光甚至比白昕玥还要更为深远。
“你这话,便是妄自菲薄了。”曦冉盯着对方的眼睛,将这句话说的无比认真。哪怕这一定论在现阶段听起来是如此荒谬,但曦冉本人对此坚信不疑。“你做不到的事,你的后代却可以做到,一代一代永不放弃的传承,这或许是你们这一族最可怕的地方。”
“……”白昕玥沉默。不是他不想与曦冉多说说话,他们两人还能够如此心平气和交谈的机会只怕已是屈指可数,白昕玥有这方面的预感与心理准备。他之所以闭紧嘴巴,实在是因为以他本人的立场这绝非一个可以接着聊下去的话题。
传承?这个词让曦冉说出来,倒并没有什么违和感,然而白昕玥更加愿意称之为……挣扎。
挣扎求存。
人类所做的一切,说穿了,也不过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李大精心修饰孙女头颅的仪容;工匠如同老鼠一般藏在地下打造兵器;战场上失去双臂的士兵拼着最后一口气咬上了敌人的耳朵……太多的画面涌进白昕玥的脑海,若说这些都是为了传承,那未免也太过残酷。
曦冉并不觉得自己的措辞有什么问题,他持续着无比认真的态度,“不要说什么千年前的往事,就说一两百年之前,那个时候谁能料到如今人类竟然可以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
尤其是近几年,人类堪称是超越常理的发展,而白昕玥毫无疑问乃是最大的功臣。
然而白昕玥始终认为自己的功劳皆是他人所赐予,从风钩山自治矿区开始,他一直都在厚颜无耻的享受着这份降临在自己头上的好运。
少年时期自然心高气傲,白昕玥也不能免俗,总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反而到了如今,将世上最大的胜利牢牢握在掌中的这一刻,再次回顾,才能看穿自身的渺小。
由于两人的距离很近,曦冉很容易便发现对方有些走神,但他却认为这也没什么。总不能指望白昕玥永远都将注意力放在他一人身上,他已是获得胜利荣耀的白将军,而并非当初那个被他从祭坛上救下来可怜巴巴的小白。
哪怕是为了他今后的路走的更加顺利一些,白昕玥也的确应该具备自己的思考方式,以及也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所以曦冉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给了自己足够的反应,他只是把自己来之前准备的一番说辞,按部就班的一层一层的说下去。没有必要再说人类那一边的种种,曦冉将话题转向了本族的问题,“交战这么久,以你的敏锐应该早已经发现妖兽是怎样散乱的状态,说是各自为政,这都算好听的。”
白昕玥当即胸口一紧,这恰恰也是他为曦冉感到心疼的一大理由。
所谓的散乱,指的正是四大家族为首的妖兽各大家族各自为政的现状,不,或许应该说是从古至今一直持续的状态。
妖兽太过崇尚力量,而各大家族各方势力之中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个别惊才绝艳的人物,这些家伙简直天生带有目中无人的特性,在这些领袖人物的带领之下,各大家族难免互相比拼,谁也不服谁。长此以往,妖兽不分裂那才真叫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