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手感不对。尽管看起来火炼的确撕碎了对手,然而让他却没有半分刺破血肉的实感。就像……就像方才那一瞬间,他只是穿透了一道残影一般。火炼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来仔细看了看,果然,并没有在指甲上找出来自于敌人的血迹。
如果从理论上来讲,这一幕的发生也并非全无可能,只要闪避的速度到达极致,自然可以在原地留下残影。然而,这种速度只属于妖兽,而且还必须是高等妖兽。温离不过只是区区一名人类,这一点火炼可以断言。
火炼抬头,面罩寒霜,“温离,你刚才喝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温离“嘿嘿”一笑,并不回答。他又不是慈善家,当然没有义务将自己的底牌解释给对手听。“你之前说过什么?我将死在这里?如今看起来,这预言似乎下的太早了,所以注定不会实现。妖兽皇帝曦冉身经百战,想必也明白‘战局瞬息万变,不到最后时刻胜负难料’的道理,不过很可惜,你把这些经验都忘了。”
不愧是在整个猎人行业都享有极高知名度的血穗草团长,温离本人的身手高低姑且不多说,但是这一位永远都是准备完全,哪怕是面对最为简单的任务,也总是全力以赴。
况且,今次任务非同小可,温离更加不可能怠慢。方才服下的“秘药”,仅仅只是准备之一,可以保他不死。如果想要反击,则需要另外一个关键。
温离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笛子,那东西因为过于细小,乍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可是依然架不住火炼眼睛太尖,瞥了一眼便看出材质,分明是一截骨头,成年男人手指长短,镂刻出六个发音孔。只是无法判断,这节骨头的来源究竟为何,动物?人类?亦或者……妖兽?
不过不管是什么制成,这物件实在让人恶心。
当真不知温离此人的神经是什么构成,居然半点儿忌讳都没有,就这么将骨笛凑到唇边。临了,还不忘解释道,“这原本而应该是一首‘颂歌’,不过很可惜我嗓子实在不怎么好,只能借助外物,火炼‘大人’,就请你凑合听吧。”
“颂歌?”火炼的直觉素来超越常人,尽管这是一个听起来寻常,甚至带有几分神圣意味的词汇,但他还是隐约听出几许不合时宜的阴森。或许,是因为温离手中那诡异的乐器作祟?火炼弄不清楚。
“颂歌所代表的含义,用不着我多加解释吧?你不要忘了我们如今正站在什么地方,说起来,没有比颂歌更适合这里的乐曲了。”
乐园岛中心地的巨型宫殿,火炼曾经亲自登上过顶峰,无限接近天穹的宽阔祭台着实让他记忆犹新。倘若在那祭坛之上,妖兽四大家族的领袖同时唱咏颂歌,其震撼程度简直足以让想象都为之沸腾。
“先说清楚,这首颂歌的来源可不是我们人类,我也只是借来用用罢了。”温离当然不会好心的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满含毒素,全然是扰乱对手心神的恶意。“至于颂歌出自何人之手?妖兽曾经的大祭司是谁,毫无疑问就是谁了。”
大祭司,灏湮。
顺利将一根尖刺扎入火炼的心中,温离的手段实在名不虚传。当然了,温离也不指望这么几句话能够彻底打乱对方的精神步调,不过只要能够让火炼心生芥蒂,就已经足够了。这就好比手上扎了一根细小的木刺,说是多疼多难过也不见得,然而却会让人坐立难安。
伏笔铺垫的差不多了,温离清楚,如今只需要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收起藏在掌心里的小刀,除此之外,温离身上再也没有别的武器。然而,他本人对此竟然浑不在意。考虑到温离此人的性格,能够造成这种局面的原由无非只有两种——要么就是这家伙的癫狂之症发作,已经疯的无可救药;要么就是他已经没有再使用武器的必要,单是一首颂歌,已然……胜券在握!
仿佛是将整个妖兽乐园当成了巨大舞台,温离开始了旁若无人的演奏。先不论他之前如何自我鄙薄歌喉的,但如今听起来,温离在演奏笛子方面却有着非常厉害的技巧,至少超过了业余者的水平。
对于演奏者而言,遇到不合格的听众无疑是最让人遗憾的事,显然此刻的温离就遇上此等郁闷的局面。
火炼这么一个不识阳春白雪的乡巴佬听众,完全听不出这曲子中的婉转悠扬。相反,无论火炼怎么听,都觉得那调子阴森难言,几乎在他身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或许是因为温离在乐器的选择上出了问题,慷慨激昂的颂歌怎么也不该用肮脏血腥的骨笛来演奏,也难怪会变了几分味道。
不过,火炼还是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曲子这一类高大上的东西,他实在听不出好坏区别,然而温离的吹奏还是给他带来了难以描述的影响。这么说来,难道还有音调之外的什么东西正在发挥作用?
不,不行!不能再继续听下去!
即使已经判断出在这首颂歌的最后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只要能够将之完完整整的听一遍,就能够破解这个谜题,但火炼还是惊觉其中的危险性,不要说听完了,温离吹奏出来的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带有未知的力量。
火炼的直觉没有错,然而错的是他发现之时,已经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