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骁和的手下把冯二驴的尸体收拾收拾抬了起来,孙骁和过去看了一眼,“呀”了一声,问扈飞霜:“你割了他舌头?”
扈飞霜点点头,说:“他嘴巴太臭。”扈飞霜用目光指了指陆觅觅,在孙骁和耳边说:“他骂陆觅觅是被玩烂了的廉价货。”
孙骁和“哟”了一声,“那可真够臭的,活该。”
这时围观的人纷纷散了,扈飞霜问孙骁和:“你说这些旁观者在陆觅觅被骂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一个个不说话,就看着。他们是反对孙二驴的话呢,还是赞同孙二驴的话呢?”
孙骁和讽刺地笑了一下,说:“谁知道呢,也许赞成,也许反对,但无论赞成还是反对,他们沉默的围观,对于陆觅觅来说,同样是莫大的伤害。孙二驴对陆觅觅一口一个‘廉价货’张口就来,显然是这种词说得多了。扈飞霜,你有没有发现,许多男人提起女人时,几乎已经习惯了拿物品来比喻,比如‘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是比作衣服;他们喜欢用‘破鞋’、‘二手货’、‘烂货’这些词来称呼跟不止一个男人交合过的女人,而好笑的是,反过来,跟不止一个女人交合过的男人,却被夸作风流多情、魅力十足。未经嫁娶就与人交合的女人,在他们眼里那是掉价的物品;而正经嫁娶的,则是丈夫的附属品。反正来来去去,在他们眼里都不是个‘人’。”
扈飞霜撇撇嘴,“你这绕来绕去的都把我说晕乎了。不把女人当人的男人,女人也别把他当人咯。”她一指孙二驴的尸体,说:“杀掉就好了嘛。简单得很。”
孙骁和笑着摇摇头,“杀杀杀,这世上的事情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子,偶尔有那么几个还不错,比如郑陵。”扈飞霜说,顺便在心里默默地加上了一句:还有尹旭。
孙骁和表示赞同,“郑陵因为脸上胎记的缘故,没少被人排挤,但事实上他比谁都活得明白。”
扈飞霜却小声说:“不过是正常人干正常事,却被夸上天了。给惯的。”
孙骁和又问:“对了,你借钱给郑陵盘铺子,真的是发了好心?这可不像你啊。”
“要还的,有利息。”扈飞霜说,“我刚才突然有个主意,我们可以将钱借出去,收利息。金家的财富虽然庞大,但八十八寨有这么多人,如果不想办法钱生钱,迟早坐吃山空。”
“这个想法好,着急用钱的小老百姓们,不少都找不着借钱门路,我们利息合理的话,他们会很乐意跟我们借钱。”
“不光小老百姓。朝廷就没有缺钱的时候吗?当初咱们爽快地把郁州的地卖给了朝廷,一点都不为难,也算跟朝廷结了交情,这份交情总得用上场吧。”
孙骁和一拍手,“你这主意太好了,我们回去立即筹划。扈飞霜,你这人虽然表面上只知道杀来杀去,但脑子想事情倒是想得长远。”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当然是夸。哎,你今天当街虐杀孙二驴这件事,传开了后,也许会变成‘绿林好汉听闻无赖当街辱骂弱女子,愤而杀之’的故事,说不定能给你挣个好名声。但是下不为例啊,不要跟平民动手,听到没有。”
扈飞霜却忽略了孙骁和的后半句,只回应了前半句:“什么‘绿林好汉听闻无赖当街辱骂弱女子,愤而杀之’?这故事不对,他骂陆觅觅与我无关,我杀他,是因为他惹徐若瑶了。”扈飞霜淡淡地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孙骁和脚步一顿,她想到了一件事,试探地问扈飞霜:“徐若瑶的父母,你没杀他们吧?”
“当然没有。”扈飞霜一口否认,她说谎说得面不改色,一丝破绽也没有,“那两人虽然坏,但毕竟是徐若瑶的父母,我还没疯到去杀徐若瑶的父母。他们两个昨天晚上连夜坐驴车跑了,早没影了。”
孙骁和松了一口气。
回到柳枝寨,扈飞霜听说徐若瑶已经回到她的住处了,便急急忙忙地去找她。
扈飞霜攀在徐若瑶的小屋窗前,她想敲窗户叫徐若瑶,但又害怕徐若瑶正在休息,打扰到她。就这么纠结了好久,最后徐若瑶先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走过来,打开了窗户。
两人隔窗对视,扈飞霜的目光落在徐若瑶略显疲惫的脸上。
徐若瑶的那张脸上,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嘴巴还是那张嘴巴,明明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扈飞霜想,发生变化的也许是精气神。对,精气神,就是精气神。以前的徐若瑶,活蹦乱跳,精神十足,虽然有些傻呵呵,但身上仿佛有光,吸引人们不由自主地靠近她。如今她身上这束光暗淡了下去,她的眼神和表情变得平和,甚至有些死气。
扈飞霜看着她,心里一软。她总是对徐若瑶心软。
“若瑶,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事了?”扈飞霜明知故问。
徐若瑶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还好吗?”
徐若瑶似乎很累,“阿离。”她说,“我想休息。”
“哦哦。”扈飞霜连忙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扈飞霜小心翼翼地把窗关上,正准备蹑手蹑脚地离开,转身却撞上了尹旭。扈飞霜把手指放在唇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离远点说话。
两人远离了徐若瑶的小屋,扈飞霜问尹旭:“徐若瑶回来的时候怎么样?有没有哭?照她这性子,早就哭过鼻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