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随着九如太子战死沙场,太祖皇帝伤心绝望,甚至一度抓狂如同疯子,这件事对他打击极大,以至于他当场病倒,此后没两年便郁郁而终。
所以王七麟觉得这说不过去,太祖皇帝不可能是在没有确定九如太子身死的消息真实性之前病倒乃至于郁郁而终,他肯定确定了这消息才会那么绝望。
问题来了,太祖皇帝必然是以十拿十稳的手段确认了消息,那九如太子为什么还能活着?
黄君子回答了他的疑问,愤怒的说道:“是朝野上下都以为我父皇战死,太祖爷爷知道他没有死,可是却无力去救他,因为那时候太祖爷爷已经重病了!”
“当年我父皇远征塞北时间太久,被眼前这个卑鄙小人趁机笼络满朝文武、组建新势力,谋夺了朝堂权势,架空了太祖爷爷的权力。”
“我父皇之所以会兵败塞外,就是这小人捣鬼!他一心想谋夺皇位,架空我太祖爷爷皇权后便掣肘我父皇大军,导致他补给不力,最终兵败!”
“这是污蔑了。”太狩皇帝好笑的说道,“年轻人,是你父亲向你这么说的吗?若是如此,那你的父亲在这二十年里变化很大,竟然开始说谎话了。”
黄君子愤怒的问他道:“那你敢说你没有掣肘我父皇的北伐大军?”
“当然没有。”太狩皇帝斩钉截铁的说道,“朕可以以我刘氏列祖列宗发誓,绝对没有……”
“我呢?”
一个苍老稳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六皇子,我呢?您有没有在我的征北破虏军粮草补给上动手脚?”
唐铭身后的阴影中走出一名魁梧壮硕的老人。
他须发皆白,皮肤粗糙的像老树皮,这是经年累月被塞外风沙吹拂所致。
老人一身戎甲,王七麟定睛看去,他的战甲极为威风,肩头两端是白色猿头吞口,这猿头面目凝肃,双眼赤红隐隐有光芒流转,乃是上古战争凶兽朱厌之首级。
马明认得这战甲,立马说道:“统天下兵马将军甲!这是大将军!”
走出来的老人正是大将军黄无欲。
黄无欲表情无悲无喜,他走在屋顶上凝视向龙辇问道:“六皇子,你为何不回答老将的问题呢?”
太狩皇帝沉默不语。
黄无欲苍凉一笑,道:“六皇子,你当知道,黄某人为国为社稷为你刘氏征战半生,半生戎马不求富贵,也不求名垂青史,只求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就因为老将不肯投入你麾下,你竟然在老将为国出征之时处处做掣肘,最终甚至断掉了我征北破虏军的补给?”
龙辇中响起一声叹息。
太狩皇帝似乎无言以对。
万公公按捺不住,厉声道:“黄无欲,这一切是你求仁得仁!你……”
“闭嘴,一介阉党,也配在本将面前张嘴说话?”黄无欲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
黄泉监上下大怒,被马头明王捶了个半死的鹤公勉强起身叫道:“公公请下令,我愿去取他项上人头为您解怒!”
唐铭笑道:“你先站稳再吹牛嘛,若是你两条腿站不稳,那就蹲下用第三条腿一起撑住身体。”
他又做恍然姿态拍拍额头:“抱歉,我忘记你是个没第三条腿的二椅子了,你即使蹲下也撑不住身体啦,哎呀,可怜,真可怜。”
鹤公一口血喷了出来。
万公公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地面泥土咔吧咔吧的龟裂。
黄无欲凝视龙辇继续问:“六皇子啊六皇子,老将当初虽然未曾投入你阵中,可是老将在你未能起势之前,可是从未轻薄于你。”
“为何你如此冷酷,迫害了老将不行,还要将老将满门上下尽皆斩杀?”
太狩皇帝终于开口,他说道:“是先皇下的圣旨,是先皇要逼你留在塞外给朕的长兄效命。大将军或许不信,当初朕一心想要护住你家满门,可惜先皇下定决心要逼你留在塞外去辅佐朕之长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那么,朕的长兄呢?事情已经到了如今地步,二十年的恩怨也是时候解决了,皇兄,你还不出来吗?”
黄君子急忙说道:“我父皇才没有在这太平关内!”
太狩皇帝一听他的话便笑:“你当咱们大汉的谍子都是吃干饭的么?从你去了长安城,被钦天监探查到龙气开始,你们的一举一动便被朕给监察起来了。”
“此次你们入关劝降边塞诸城的守城之将,自以为行踪机密,其实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你们以为守城的诸位将军是真心投靠你们的吗?”
太狩皇帝笑声更响亮了几分:“不,是朕给他们下了密旨,允许他们假意投诚于你们,仅仅而已!”
王七麟听到这里才明白年前边塞各大关城怎么会纷纷倒戈投降。
他就知道这些关城的守将不应该会投降鞑子!
原来是九如太子和黄无欲共同去劝降了他们,是有第三方势力出现,这些守将是投向了九如太子和黄无欲一方。
当初他在下沙镇的时候,代守城池的宣威将军郭飞金要拿下他们,结果出手不成后便自尽了。
当时王七麟就知道郭飞金是要维护一些秘密,现在他才知道,他要维护的便是九如太子还活着并且来劝降了他这一机密。
看来,郭飞金倒是铁了心想要投入九如太子和黄无欲一方,为此这货不惜自尽以维护他们的机密。
他也明白了黄无欲为何会心甘情愿给蒙元练兵并统领塞外各族联军攻讦大汉边军。
他们是第三方势力,新汉军与蒙元军都是他们敌人,这两方死伤越惨重,形势对他们才会越有利!
马明也明白了这点。
他失神的看向龙辇又看向黄无欲,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大将军投降鞑子不是为了找九如太子,而是太祖皇帝的手段,一切都是你们的手段!”
“原来边军兄弟们战死沙场,也仅仅是你们争权夺利的手段,他们不是为了戍守国土而死,不是为了保护大汉百姓而死,是为了你们、是你们一己之私……”
他越说越是悲愤,以至于最终无法出声。
王七麟转身掐住他肩膀给他以支持,道:“自古以来,史官们所书写的史书便是帝王的家谱、流传下来的英雄豪杰也多是帝王的家仆,历朝历代莫不如是!”
马明惨然一笑,道:“七爷说的对,是卑职太过天真了。”
王七麟又转身看向龙辇,问道:“那陛下今夜以我们兄弟为诱饵引出黄君子,也是因为在长安城开始就知道我们与黄君子的关系?”
太狩皇帝没有回答,而是微笑着说道:“王金将,你们做的很好。”
王七麟继续转身,再看向黄君子:“你是真的傻,你既然知道你的身份特殊,还敢跟我们去长安城?”
黄君子顿足道:“小七你可误会本公子了,本公子也是去年中秋才知道了真相!”
“以前本公子一直不明白,逻碌皇帝为什么会看重我一个牧民之子,还从我很小时候就将我带走去进行特殊教育……”
“你说的这个特殊教育,是让你变傻吗?”沉一好奇的问道。
黄君子怒视他,但也只能怏怏的承认:“本公子不是傻,只是过于天真、过于单纯而已。”
“这也是监谤卫的诡计,他们知道本公子身份特殊,故意将本公子教育成这个模样,想把我塑造成庸才。”
“那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沉一安慰他说道。
黄君子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沉一道:“他们把你给塑造成蠢材了啊。”
黄君子怒道:“沉一你别太过分啊,本公子这次要随我父皇杀回中原夺回本来属于我家的江山,将来一旦我执掌天下,一定没你好果子吃!”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你这是威胁我佛门弟子?那你是要将我们逼到那个坏皇帝的阵营去喽?”
徐大赶紧说道:“马爷,堵住他的狗嘴!”
王七麟也是哭笑不得。
沉一这张破嘴,真是什么都能往外喷!
马明此时失去了作为军人的信仰,苦笑一声,没有去管沉一。
沉一这会倒是不傻,看到徐大等人面露惊悚之色,便跳出去说道:“阿弥陀佛,你们别怕,那喷僧单独出来说话——阿黄,你是要把我们佛门逼入那个坏皇帝阵营吗?”
老蛮阴嗖嗖的说道:“和尚,须知祸从口出,你给你们佛门惹下大麻烦了,知道么?”
沉一看着他道:“二椅子,你也给你们没鸡儿的惹上大麻烦了,知道么?”
吞口站在人群里说道:“可惜我没有手,否则我一定给高僧亮个大拇哥,他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太牛逼了!”
白猿公扛着剑说道:“他有佛祖罩着,是有背景的人,胆子肯定大啊。”
吞口问道:“那你觉得我现在皈依佛门还来得及吗?”
白猿公笑道:“你皈依佛门去干啥?你能干啥?”
吞口不服气的说道:“我去给佛门弟子当坐骑不行吗?”
徐大关心的问道:“是白天骑的还是晚上骑的?”
众人嘿嘿笑,巫巫羞红了脸,然后关心的看向吞口。
她也很好奇。
龙辇前驾车的青龙王一脸呆滞,他从没想过自己手下里头还有这么叼的一群人……
太狩皇帝没有理睬观风卫这群小喽啰,他朗声说道:“皇兄,朕知道你如今就在这里,那还请亮身一见吧,否则你的独苗可就要被朕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