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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夜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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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加糖不要放太多,只覆盖住锅底就行,不然容易结成大块不好融化……等到变成这种可乐色的时候,加入150毫升双倍脂肪奶油……”

Claudie拿过奶油向后退了半步,“加奶油的时候记得离远一点,不然容易溅出来烫伤,加一勺盐可以让口感更丰富,我们用的是人工采集非常昂贵的盐之花,相比于粗海盐口感更好一些,过分加热会使焦糖变质……”

她把温度计放到里面检测,“加热到108度,或者能粘到勺子背面上就刚刚好……底部的巧克力慢慢融化的时候,给杯子刷上一层油,然后倒入一勺可可粉,放倒在手上这样转让杯壁四周都沾上可可粉……”

夏棉边听边记笔记,俞骁刚走没两天,这家ETHOS西餐厅的甜点师就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来跟着她学习,橄榄枝已经伸到眼前来了,再加上姚叔他们那殷殷热切的眼神企盼着他能出去活动活动,夏棉便硬着头皮来了。

或许是因为俞骁和老板的关系匪浅,店里的所有人都对他非常友善,而且Claudie不愧是非常专业又有多年经验的甜点师,仅仅几天就让夏棉受益匪浅。

夏棉不好意思当白嫖党,便搭手在店里帮工,洗盘子、上菜、打扫卫生、搬运食材,小陀螺似的嗖嗖嗖地来回转。

天色渐渐暗,被草木向日葵装饰的长长的吊灯一盏两盏地亮起来,光线柔和朦胧得像是印象派油画里的暖光,脚下不远处就能望到玫瑰庄园,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城堡和花海在郁郁的蓝色夜空下勾勒出的轮廓仿佛不应该属于这个现实世界,仔仔细细闻一闻的话,除了店里有格调的熏香和食物的香气,似乎还能闻到那浓郁的玫瑰香。

这里地段很好但又不过分喧嚣,客流量大,尤其来的情侣非常多,可能是因为靠近那座玫瑰庄园的关系。

但今晚却很静谧,幽雅舒缓的音乐静静地流淌着,开放式厨房对外面的景况一览无余,以往满座宾客的餐厅里空无一人,被包场了。

时针指向七点一刻,地下停车场的VIP停车位上来了一辆黑色加长林肯,两位黑色西装统一制服的人恭恭敬敬地将两侧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踏在地面上角度微微一转,人已经从车内探出身来。

只见来人眉眼凌厉张扬,一身Dior春夏系列浅灰色西装,本来绅士中带着时尚休闲的设计,穿在他身上倒透露着几分少年的傲慢恣意。

车门另一侧下来一位身材极好的女人,一袭红色露背长裙走起路来婀娜生姿,大墨镜遮得只露出来一截光洁小巧的下巴,即便这样,也能看出必是个艳光四射的女人。

她亲昵地体地挽上Alpha的手臂,从贵宾专用通道直通顶楼的西餐厅。一路随行的还有四位保镖,严肃不苟地守在了餐厅门口。

侍应生礼貌确认并问好之后带着人一路走到了整家餐厅观景最好的位置上,体贴地帮人拉开了座位,两位神仙似的人物落座以后,女人纤手一抬摘下了墨镜,侍应生凭着极强的服务精神克制住自己兴奋尖叫的冲动,他上了冰水之后在不远处站定等待随时为客人服务,紧接着就有侍应生端着托盘款款而来,“先生,女士,这是今晚的餐前小吃,请慢用。”

“真人太漂亮了啊!”秦澈去拿汤品的时候极小声和夏棉嘀咕了一句,夏棉笑笑,头也不抬继续练习今天学的巧克力熔岩蛋糕。

不管多美艳的大明星,哪怕是神仙下凡,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的,不会有任何区别。

Claudie正在准备今晚那两道甜品午夜巴黎和BRAVA,夏棉瞄了一眼,觉得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林少”,杨静萱抬指看似不经意间在高脚杯上一抹,一枚白色小药丸不易察觉地落了进去并迅速地化开,“今天我可是要为了你自毁形象了,答应我的事你可别忘了。”

“表里不一的人谈什么形象,不过是虚伪的人设而已。”林岑朗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切鹅肝,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杨静萱红唇一勾,“这一点要是论起来,和你相比,我当真是自愧不如。”

话音刚落,一个叉子当!地擦着她的指尖直直地立在了桌子上,那双淡色的眼眸噙着嘲弄的冷笑,左耳上的黑曜石寒光一闪而过,“我坏得坦坦荡荡。”

惊险的一瞬间,杨静萱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在虎须上拔毛,喝了口冰水定了定神,按了传唤铃。

“女士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杨静萱眼神迷离,脸颊薄红,仿佛已经喝醉了,她往那边开放式的厨房看了看,隔空朝埋着头做甜点的夏棉点了点,“那位甜点师是谁啊?长得好漂亮,蛋糕做得也好香。”

陆引辞顺着她的手往那边看去,“您误会了,那位是我们店里甜点师Claudie新收的小学徒,还没出师呢。”

“是吗……可是我好想尝尝他做的甜点哎,如果是本人亲自送过来还能和我聊两句天就更好了。”她眼波流转,撑着下巴,娇滴滴地撒娇。

“这……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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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的出品达不到您的要求,您要是想提前吃甜品的话可以单点,我帮您拿菜单。”严格来说夏棉还不能算他们店里正式的员工,店里对每一道菜的出品都是有严格把控的。

“我就想吃他做的,不嫌品质不好……”杨静萱说着说着把手搭在了林岑朗的手臂上轻轻摇晃,表情泫然欲泣,“亲爱的……”

林岑朗似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转头跟陆引辞说:“拜托了,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只要一道甜品再让那位男孩过来和她说句生日快乐就好了,我付双倍的价钱。”

陆引辞暗道这真是宠溺无比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啊,女朋友当面发花痴都无条件惯着,再加上对方是杨静萱这么一个大明星,还过生日,便微笑道:“我去帮您沟通一下,请稍等。”

夏棉正从烤箱往外拿蛋糕,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他一个激灵,光裸的手臂碰到烤箱边缘便被燎了下当即留下个大红印子火烧火燎的疼,浑身的皮肉开始迅速腐烂生虫。

反应这么大,陆引辞也没注意到,他现在正处在兴奋和羡慕当中,“夏棉夏棉,我和你说,杨静萱点名说要吃你做的甜点,她今天过生日,还说想和你聊聊天,杨静萱杨静萱哎!”

夏棉紧抿着唇,呼吸微弱又急促,冷汗冒了一层,话说得艰难“我的甜点还不行……”他把托盘放到台面上,缓缓地关上了烤箱,“和我聊天做什么……”

陆引辞可是杨静萱的狂热粉,听了夏棉这么说就觉得他摆谱,仗着和老板有点关系有些飘了,语气阴阳怪气起来,“被客人点名可是厨师的荣幸,也没见你师父拒绝过哪位客人……”

“越过我师父,点我去,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夏棉半垂着头道,Claudie还在几米之外的另一头忙碌着,似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不都是跟她学的,再说Claudie没工夫跟你计较这种事。”陆引辞拧了拧眉,语气不耐,“磨磨唧唧的。”

“你等……我一下,我两个好看的碟子装起来。”他冷汗涔涔地把两枚巧克力岩浆蛋糕装起来又在边缘加了点装饰,止不住地用力眨眼想让眼前的幻觉快点消失。

几步路因为浑身疼痛,像是在刀尖上走路。

那么有名的甜点师肯这么轻易地收他做学徒,全都是看在俞骁的面子上,这么高档的西餐厅店主肯轻易地让他进来学习,也是全都看在俞骁的面子上。

再不想去,也不好拒绝。

猎物的一靠近,顶级的猎手就捕捉到了气息。

林岑朗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放在唇畔边轻嗅,指尖在桌面上轻扣,一,二,三

“先生,女士晚上好。这是您点的巧克力熔岩蛋糕。”

猎杀时刻到!

“晚上好。”林岑朗勾唇道。

“晚上好呀,小弟弟。”杨静萱软着嗓子含含糊糊道。“闻这蛋糕的甜味闻了好久了,馋的我想见见你。”她往碟子里看了一眼,“巧克力味的,我最喜欢巧克力了。”

“承蒙抬爱,听说今天是您的生日,祝您生日快乐”,夏棉强忍着尖叫呕吐的欲望,露出一个温软的微笑,两颗酒窝浮现在脸颊上,“但是我才疏学浅味道还算不上太好,试水之作,算是我送您的。”

杨静萱用叉子划开,把这点高热量平时碰都不会碰的东西叉了一块放进嘴里,“太谦虚了,味道非常好,长得好看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也好吃。”

林岑朗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划开尝了一口,甜品配表演,味道不错。

“谢谢,您喜欢就好。”

“我可以再要一份生日礼物吗?”杨静萱撑着下巴,偏头看着他,眉目如画眼波含春,很少有人能拒绝美女的请求。

但夏棉拒绝不了则完全不是因为她的长相。“您请说,我尽力而为。”

“我这个人就喜欢漂亮的孩子,今天我过生日,碰巧就遇到了你,你能不能陪我喝一杯,说一句祝姐姐生日快乐呀?”她把那杯红酒往夏棉眼前推了推,又叫陆引辞给她倒了新的一杯。

男朋友就在眼前,为什么要他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祝福?夏棉神智混沌中,也难免觉得这女人脑子有点问题,他也根本没义务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他向周围的侍应生投去求助的视线,对方根本不理会,只好笑着道:“女士,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您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以水代酒敬您一杯。”

杨静萱把视线往林岑朗那边落,见对方视线往自己的手包上飘了一下,打开包包装作拿手机的时候,尾指勾出又一粒小药丸取过冰水,同样行云流水地往里一扔,装作摇了摇冰块递给夏棉。这套手法她这么多年在娱乐圈练得出神入化,靠着它把多少艺人和导演拉下水。

夏棉接过,与杨静萱碰杯,“祝姐姐生日快乐。”然后抿下了一口罪恶之水。

杨静萱抬着手往起推他的杯底,“都以水代酒了,就不要剩了吧。”

夏棉被她推得呛了两口水,对这女人的观感是在糟得不能再糟,这几年离开温城之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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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没在打工的时候遇到过这么令人无语的客人了,乍一见到,真是有种莫名的亲切与强烈的反感。

喝完,他强忍着露出礼貌谦和的微笑,“打扰了,祝两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然后欠了欠身离开了。

杨静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居然又开始吃那枚蛋糕,“多甜的弟弟,马上就要变苦了。”

林岑朗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从夏棉身上淡淡划过又收回,探出舌尖,将叉子上的一块小蛋糕卷入嘴里。

对方,好像根本不记得他,也没认出他来。

夏棉回到厨房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俞骁给他规定的回家时间是最晚八点半,但他头有点晕,喝了一杯冰水现在也浑身发冷,眼见就这么一位客人,便跟Claudie说了今晚想早点回家,然后回更衣室换衣服。

夏棉眼前天旋地转,半天解不开衣服,气管里像卡了一团棉花无法呼吸,靠在衣柜上无力地喘息,抬手去掏手机想让邵文恭和纪彻进来接自己,手软得摸什么都像是在摸棉花,明明已经握在手里却好像没有实感。

大滴大滴的冷汗滴答滴答地坠落在手机屏上和地面上,花果味冰凉而浓郁地蔓延开去,屏幕上的东西他看不清楚半分,哆哆嗦嗦按了半天都不知道有没有拨打出去。

“呼……呼……”

他的头越来越沉,两条腿也越来越软,忽然有人经过时撞了他一下,意识陡然坠入虚空,他也彻底软倒在地。

片刻后,整栋大楼的灯闪了闪,随即坠入黑暗。

大约两分钟以后,灯光亮起,晕倒的那个人杳无踪迹。

夏棉是被冻醒的,空调温度很低,冷风时不时吹扫在他身上,入眼是光洁的实木地面,不知他在这里瘫了多久,一把骨头硌在冷硬的地面上,浑身都跟冻僵了似的硬得厉害,骨头缝里都是钻心的疼。

他的眼珠缓缓地动了动,想起身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刚一动作,僵硬的身体就像是冰块儿一样嘎巴嘎巴要碎裂,激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醒了?”

略微沙哑的男声传来。

夏棉勉力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环顾四周,一间超大的客厅,典型豪宅“家徒四壁”似的空空荡荡,风格极其简约,几米远的地方,一身灰黑色居家服的男人正曲着条腿在沙发上敲笔记本。

往窗外望去,高楼林立。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夏棉摸了摸没找到手机,蹙眉一连串问道,他记得昨天喝完那一杯冰水就难受得晕倒了,显然是水里被添了什么东西。可他和那个女人无冤无仇又不认识,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林岑朗从电脑屏幕后抬起眼来,上一次隔了大半年没记住就算了,这昨天晚上还见过,现在又不记得了?脑子有问题还是眼有问题?

“你不认得我?”

夏棉不记得这声音,从身形上也觉得陌生得很,便抿着唇不说话。对方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半年多之前,芸城海边,你动手的那个,昨天晚上那位唯一的男客人。”

夏棉想起来是哪个人了,当即警觉,“昨天晚上,你们串通好了给我下药!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我说过你的病我爱莫能助!”

“你不是帮俞骁帮得挺愉快的,怎么,换我就不行了?”

“你为什么知道……”夏棉惊愕地微微睁大了眼。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俞骁,或者说为什么这个人知道他和俞骁的关系?

“他上个月受伤腺体撕裂,你救了他,你们住了17天医院,回去的那天还去了玫瑰庄园,ETHOS的老板是他曾经的下属,十天之前你去了那里做学徒。”林岑朗漫不经心气定神闲道。

夏棉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发起抖来,他们被这个人监视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过,要你做我的药品。”

“我当时就拒绝过你,你也放弃了,我没有帮你的义务,你强迫的话这是违法的,我会报警。”

“本来……是准备放过你了,怪就怪你和俞骁搅和在一起,这我就不能作罢了,报不报警随意你,如果他们真的会逮捕我的话,如果你待会儿真的敢的话。”傲慢得目空一切的姿态。

“餐厅里的人总会报警。”那里全是监控,有店长的嘱咐,不会有人放任他不管。

“恐怕,他们要令你失望了,餐厅里的工作人员都只是小人物而已,稍稍动点方法,就肯为了生活趴在地上。”他把两条长腿翘到桌子上,勾着十分讥诮的笑容。

昨晚一些零碎的画面突然在夏棉脑海里浮现,店长的突然消失、陆引辞的逼迫、Claudie的视若无睹、秦澈之流的装聋作哑……

一起胁迫下的团伙作案,东方列车谋杀案似的。

眼前这个人显然是四六不通居心叵测的恶徒,恩将仇报、监视行踪、设下陷阱把他绑架到这来,同他讲道理纯粹是对牛弹琴,夏棉没再说话。俞骁会来救他的,纪彻和邵文恭每天都准时在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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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候着他出来,相隔时间不长,很快就会发现。

他的脑回路转到了哪里,林岑朗基本一清二楚,“别白费力气了,你等不到他来了”,他随手在遥控器上按了两下,电视从地面下缓缓升起来,他按下电脑上的播放键,联机的新闻开始播放:“据报道,当地时间6月1日晚10点,塞国内战冲突升级,国际联军维和营区遭到塞国反政府势力轰炸,我国驻塞国维和部队23名战士受伤,其中3人当场死亡,10人重伤——”

啪——!

电视黑了屏。

“你说,他是不是当场死亡的那个呢?”

夏棉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一寸寸地冻结,牙齿磕磕碰碰地打颤。“那些人不是他,他不会有事。”

“听说他上次受伤,是因为被注射了Omega腺体液,难民营的人都老弱病残的,是怎么能射中身手矫健的俞大将军的呢?”林岑朗单手托着下巴,眼角眉梢都是恶劣的笑意。

夏棉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骨节像是生锈了一般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那是你指使人做的?!”

“算,也不算,出大力的可是他亲爹,联军里面大部分人都是他爹的人。”林岑朗勾唇,笑得妖冶诡异,多好看,虎毒食子的戏码。

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那么多全副武装的维和军去制止一群面黄肌瘦的难民暴乱,任泰安却还护不住俞骁,为什么注射枪里不是他们常见的毒品而是Omega腺体液。冲俞骁去的。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俞骁一心精忠报国,远渡重洋去守护世界和平守护人类文明的底线,为什么要这么去残害一位为国为民赤胆忠心的军人?他用生命去守护的人为什么要这么从背后给他致命一击?其中一位还是他的血亲父亲!

怒气在血管中奔腾翻涌,鲜红的血丝爬满了夏棉的双眼,烧灼得喉间一片腥甜。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对于他父亲来说,最重要的是握住最高的权柄,为此,牺牲一个不讨喜的儿子来跪舔讨好别人,有什么打紧?”

拳头持续收紧,骨节嘎吱作响,夏棉浑身的肌肉都在止不住地细微抽搐,“所以这次的事也是你们做的?”

“倒不至于闹那么大动静,天意而已,只不过逃生的时候,那些战友会不会抢先救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瞬间,许多这些日子被他稍有疑惑但又放过的关窍倏地通了。夏棉忽然明白了这些天为什么俞骁一直派着保镖一刻不停地跟着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去哪儿都要报备,忽然明白了俞骁为什么已经做到了少将还要去做维和这种任务,“所以你们早就打我主意了?所以他父亲对他下死手就是为了把我送到你手上?”

“嗯哼。”林岑朗轻哼一声,觉得夏棉脑袋转得还不算慢。

“他没有当场死亡,你们准备用他来威胁我。”

肯定语气。

林岑朗缓缓眨了下眼。

“他在哪儿?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要确定他是安全的。”

林岑朗指尖在电脑上轻点,屏幕重新亮起,画面上一排病床,俞骁带着氧气罩,头上身上裹满了纱布,已经被鲜血大片洇红,一条腿被吊在半空,长睫紧闭。

而他身边的病床上赫然躺的是褚时立和任泰安两人,俱是鲜血淋漓一片死寂。

夏棉猛地紧捂住了嘴,大滴大滴的眼泪瞬间打湿了掌心。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攥得死紧,似乎下一秒就要血肉迸溅鲜血淋漓。

只是因为一个他,俞骁就差点含恨他乡,成为一抹回不了家的孤魂。

只是因为一个他,这位戎马一生风光无限的大将军,重伤之后就要得不到医治满身溃烂地龌龊离去。

他吃过的苦负过的伤,没有为他换来荣光,而是阴谋与算计,而是残忍与迫害。

没有人真的心疼他。

他母亲、他父亲、甚至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前战友。

俞骁,一人撑起了千万人的命运,自己却始终是孤零零一个人。

夏棉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山又一座山,单薄的脊梁像俞骁曾经那样挺得笔直硬生生地扛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啪嚓!一声碎裂开来,他哭得像个哑巴,只有嗬嗬嗬的嘶哑漏气声,所有撕心裂肺的嘶吼悲鸣都无法放声发泄,封锁在喉间,封锁在心脏,利刃一般肆意刮擦,捅得千疮百孔,划得面目全非。

他就是个扫把星,谁靠近他谁对他好都不会有好结果,他不应该苟且他应该死去。

那双紧闭的眼睛,曾经一次又一次灼灼地望着他,那双苍白的唇瓣,曾经一次又一次深情地呼唤过他,那条吊起的长腿,曾经一次又一次追赶过他,那双缠满纱布的手臂,曾经一次又一次拥抱过他……

它们不应该就这么安静下去不应该就这么沉寂无声。

它们曾经横扫过战场,保护过人民,温暖过凋零的心,拯救过满是污垢的灵魂。

它们不应该就这么死去。

“安排人……给他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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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

这一声,已经嘶哑得满是扑鼻的血气,不似人声。

林岑朗看了他一眼,好似每次见这个人,都在做这种保护别人的事。

无聊至极。

也愚蠢至极。

他掏出手机找到那张李常安发来的检查报告的照片,“信息素渴求症”六个大字让他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那双淡色的双眸中冷光一闪。

给他安排治疗又怎么样,他这次非得扣着这么个小玩意儿,把俞骁给活活耗死。

临死之前,再叫俞骁看看他喜欢的这个小玩意儿的惨样,让他死都不能瞑目才好。

夏棉被关在了这里,并被警告要是敢逃跑、求救或自杀就把还在昏迷中的俞骁直接给弄死。

林岑朗为了恐吓他,没几天还放进来一条凶猛的杜高犬,只跟主人亲近,其他人冲谁都龇牙咧嘴狺狺狂吠。第一天进来就一个猛子把夏棉扑倒在地,呲着满口尖锐的獠牙对准了他的喉管,涎水一滴一滴滴进他的脖颈子里去,夏棉浑身发抖,表情却麻痹死寂,等着这条恶犬张嘴好给他一个解脱,最后狗被拽走,林岑朗嫌弃地把他踹出去老远,把脖子洗干净去。

刽子手的经典语句。

夏棉爬起来去浴室洗澡,他已经瘦到了一定程度,像是随时都会散架,颈后的皮肤上有两处青紫,那是这些天抽腺体液留下的痕迹。夏棉倒庆幸林岑朗这样虐待他,至少总不比被他咬被他标记恶心。

枪炮声模模糊糊地传来,林岑朗正在客厅打游戏,虚拟世界的刀光剑影火花四溅。而俞骁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大漠苦寒之地戍守边疆了。

谈云烨和俞骁,俞骁让他明白了不是所有Alpha都像谈云烨那么好惹,俞骁和林岑朗,林岑朗让他明白了不是所有Alpha都像俞骁一样把戾气和力气用在正地方上。

洗完澡,夏棉从橱柜里抽出一支针筒,取了根牙刷咬着,坐在了马桶盖上。

针尖刺破腺体,夏棉一手扶着针筒,一手往上狠戾一拉,淡黄色的液体就涌入了针管,他眼前发黑,身子前后左右地摇晃,每个毛孔似乎都扎着一根细长的银针,从一头戳个对穿扎到另一头。他哆哆嗦嗦地往外拔针,手臂却因为无力下垂导致针管被挂了一下,针头在腺体里刺啦——!狠狠划了一道!

夏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针筒也甩落出来,珍贵的2毫升。

腺体液每天产生的量很少,抽取速度很慢。然而夏棉只能下狠手,在他第一次晕过去之前抽出一部分,慢了只会昏过去又醒过来最后昏迷不醒。

他已经完全不敢睡了。梦里颠三倒四,一会儿是自己腐烂生虫,一会儿是俞骁喊着棉棉,好黑我好冷。

不知过了多久,夏棉溃散的瞳孔重新开始缓缓凝聚,他爬起来又倒下去几次,才站起来,把那个针筒捡起,换了只干净的针头针帽盖上往客厅去。

没开灯,只有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变幻刺眼得光,声音吵闹无比,夏棉像只游魂一样飘过去把针筒放在茶几上,然后重复他每天会问的问题,“俞骁醒了没?医生说情况怎么样?”

林岑朗正打得上劲,没工夫搭理他,“滚滚滚!”

“俞骁醒了没,医生说情况怎么样?”他坚持不懈地问。

“元帅——!”

“汪——!”

那恶犬从林岑朗腿边一个飞扑,80多斤的大狗就将如今这么骨瘦如柴的一个人嘭!地扑倒在地,夏棉一口气背过去,半天都喘不上来,恶犬张着一口尖牙,涎水又流了夏棉一脖子,林岑朗被扫了兴,把游戏机一扔,任元帅在那边随时都可能吃人,从桌上取过那支针管皱了皱眉:“怎么越来越少。”

他抬手摘掉针帽,利落扎进了腺体,焰硝味喷薄而出如熔岩过境,卷着花果香狠命地摩擦、抵死的缠绵,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抽鸦片或性高潮时难以克制的极乐的表情,不得不承认,这信息素给人的刺激的确是无与伦比的。

然而,还没享受够这极乐,针筒里就已经空空如也,嗖地一下丢进垃圾桶去,腺体还亢奋得要命,獠牙也痒得人心烦。花果香还在持续不断地飘散蔓延,淡色的眸子淡淡一转,视线落在了那边被狗的獠牙对准的那个人身上。

“元帅,过来。”

“汪汪汪——!”

仗势欺人的狗又龇牙咧嘴地冲夏棉吠吼几声,似是在警告他。

夏棉缓缓爬起,复读机一般重复道:“俞骁醒了没?医生说他情况怎么样?”

“……早醒了,但不清楚以后会不会是个废人,外伤次要,但他被弹片伤了左腿,爆炸的气浪拍得内脏大出血。”林岑朗摩挲着下巴道,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变态般的快乐来,似在想想那个画面。

像是爆炸的弹片也割穿了夏棉的喉咙一般,他半晌喘不上来气,指甲边缘将掌心生生抠下几块肉来。“塞国医疗条件有限,把他送回星际来治疗。”

黑暗中,那黑曜石和淡色眸子寒光一闪,“从来没有别人命令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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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在沙滩上那天判若两人。”

可怜夏棉当时还傻傻的以为只是个娇生惯养骄傲惯了的少年,心思应是单纯的。没想到,娇生惯养骄傲惯了都对,但心狠毒辣,不是少年,而是这样一头畜生魔鬼。

林岑朗脸色瞬间沉得滴水。

那是他生命里绝无仅有的一次黑历史,仿佛被下了降头或者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似的。

暴走症发作的时候眼前昏黑一片,只想狠狠地把手下之物活活撕个粉碎,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疲软无力,根本无法反击夏棉,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脚当众狂踹一通,这要放在平时林岑朗非得把人给剁成人彘。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去救他,不可思议地是,竟然还成功了。

标记的时候情欲磅礴,想占有这个人的冲动无比强烈。

即便被拉开以后,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心脏滚烫又酥痒,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下狠手。

他知道这是Alpha的天性和本能,信息素浓度越高等级越高,越是欲爱混沌,越是欲爱难分,所以那天没有强求。

后来也没去强行逼迫,直到他得知了这个人居然和俞骁搅和在一起。

俞骁和他什么恩怨暂且不论,他有一种深深地被羞辱被欺骗的感觉。

如果和他厮混的另一个人只是普通的暴走症患者,他都不会有这种被羞辱的感觉,可偏偏就是俞骁,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恶心的岑鹤病态地为了比过岑显与妹夫苟合生下他这么一个脏东西之后攀比的对象。

林国峰也就配这么一个恶心的女人了,活该一辈子头冒绿光给别人养儿子,活该一辈子断子绝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国峰恶心,岑鹤更恶心,林岑朗只好把这种优点发扬到淋漓尽致,比他们俩加起来还恶心。

都是一个狗一样的男人的脏种,凭什么俞骁天生的不染纤尘,凭什么俞骁天生的高山雪莲,凭什么俞骁把他看做微尘看做猪狗看做脏兮兮的虫鼠?

凭什么都是一样换了暴走症的Alpha,俞骁就可以快乐自在就可以做他荣耀加身的大将军,而他只能日日病痛缠身日日被人当做废物残疾或戳脊梁骨?

区区一个Beta,也在看不起他。说什么没有义务,说什么爱莫能助,说什么即使他在也治不好,全都是假的。

只不过看得起俞骁,看不起他而已。

“我是不是对你太心慈手软了?”林岑朗站起来,缓缓向夏棉踱去,阴森得犹如恶鬼罗刹。

夏棉一声不吭,宛如看智障看垃圾一样看着他,信息素里的轻蔑、鄙夷和憎恶被林岑朗清晰地感知到,猛地一把薅住夏棉的头发就拖进浴室,哗啦啦地打开水龙头,把人一把按进了洗脸盆里。

鼻腔、耳道、气管瞬间被水倒灌,这场面多么熟悉,这感觉多么熟悉,但如今已经不会有任何一个来救他的人,他的江雪墨、谈云烨和俞骁谁都不会再神兵天降,他也不会再微弱地挣扎和呼救,不会再做任何反抗。

这么一具满身蛆虫的腐烂躯壳,能被水呛死,也挺好的。

他从来没能逃离命运的诅咒,那只魔鬼的大手一直压在他头上,从出生到现在,他变换成不同人的样子,出生时是生父,长大一点是母亲,再后来是江渡横,到现在是林岑朗,他一直都没逃出来过。

如果此刻压在他头上的那只手叫做被魔鬼诅咒的命运,那么他低头,他认了,他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浴室里水声哗哗,水流漫过洗脸盆流的到处都是,林岑朗眼眸里噙着冷漠的光,手下的人半点反抗也没有,四肢还软软的往地上滑,他猛地把人拽出来,放倒在地,他喜欢慢慢虐杀,不喜欢给人痛快一击毙命。

这地方是他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平时不常有人来,夏棉身上两件睡衣都是哪个不知名炮友留下来的,过于宽松了,被扯得凌乱的襟口敞露出大片单薄的胸膛,自然而然地他看到了那枚弹壳吊坠,不屑地轻嗤了一声,送个礼物都这么小气。

用力按压了有一会儿,夏棉才吐出一口水来紧接着剧烈地咳嗽。

夏棉推开他还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满身的白花花的虫子,肺部和气管疼得厉害。

“爽吗,呛水溺水的滋味。”林岑朗蹲在一侧居高临下地睥睨这条狼狈的落水狗,手指和手掌微微蜷缩。

“爽咳咳咳……你应该直接、咳直接把我弄死咳咳咳……怕了?”毫不畏惧,甚至期待无比。

“你想得倒是美,慢慢叫你见识我的手段,我要把你慢慢折磨到崩溃再送到俞骁面前,这比直接杀了他可要棒多了。”林岑朗阴笑着轻慢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夏棉挣扎着坐起来,黑黢黢的眼睛如宇宙里密不透光的黑洞,黑冷得人不寒而栗,这么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林岑朗的一双,咬字阴狠却又平静,“你要是敢那么做,我势必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不是虚张声势,不是恫疑虚喝。

一把黑暗之剑似的,锋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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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凛冽冷风一挥,当!的一下便直直刺入人的胸膛,悉数斩灭所有的光。

是林岑朗喜欢的漆黑色。郁郁的,永不明亮。

“你清醒一点,拽你下来的人是我。”

夏棉不做理会,转过身去,缓了片刻起身往外走,林岑朗的视线在他颈后划过一瞬,舌尖在唇内顶了顶一侧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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