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遗憾的是没见到沈郁。
江离并不能为这次死亡而感到忧伤,甚至他都不能使自己专心在这件事上,他就像一个超脱在轮回之外的人,无聊地欣赏着人类的游戏。他刚刚才顿悟到这漫长的二十一年居然只是自己的一次轮回,他会在这边法场刚血洒一地时就回到遥远而冰冷的月宫。
应该是那个梦里见到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嫦娥是不是也像梦里那么温柔,如果跟她说想再体验一回人间,她会不会也温柔的答应自己呢?就是辛苦沈郁了,恐怕得再等二十年,那时候沈郁就四十四了。
江离咂摸了一下嘴,有些嫌弃的闭上了眼睛。
就像法术突然失效一样,周围的声音逐渐传入江离的耳中,官老爷念着杀人罪大恶极的判决,上官丞相坐在一旁悠然喝茶。底下围观的百姓在痛骂,他们不明白事实只是单纯的以为江离这个庶子一剑刺死了含辛茹苦抚育他长大的大夫人。
他们骂他白眼狼,损他没良心,白吃了米长大。江离只面无表情地听,此时过好的听力让他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听到了一个微弱而低沉的哭泣,那是一种含蓄而悲伤的,努力控制却无法不流露的哀恸。
江离知道这是他娘在哭。他没有睁眼去找她,他对她处于一种无限的愧疚之情中,他真的很想照顾他娘百年终老,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才只是刚迈入二十一岁,离而立之年还远却已经是如此艰难。
真的是刚二十一岁啊,江离叹了口气,沈郁提前给他过生辰的时候应该不会想到自己在生辰那天居然被砍了头。
四月一行人找到农夫后才刚进城门就看见早晨在城墙上贴的布告。“午时?”顾青抬头看了看太阳,“天杀的!为什么这么快?”
四月右手突然隔空在眼前一抹,立刻映出了法场上的景象,刽子手正要冲着江离白皙的脖子挥砍刀,四月右手一提,隔着半个三辅城的一根金丝缠在了四月的手指和刽子手的刀刃上。
如千倾力覆上,只一瞬间刽子手就如被暂停了一样,砍刀生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这是,这是怎么了啊?”坐在台子上的官老爷立刻站了起来,眼神不时往丞相那瞅,嘴里嘀咕着:“这关节眼上可别出问题啊。”
上官丞相终究是个沉住气的人,浓眉一拧,端起茶杯品茶。坐一旁的江达抬头一看一下从椅子上滑溜到地上。
砍刀停的太奇怪,不管刽子手怎么努力去压刀把儿,甚至把半个身子都趴上去了,但是砍刀还是停在空中,离着江离的脖子三尺远。江离一抬头看见从所有人头顶上越过的金线,又看了看在刀刃上缠了一圈的金线末端,然后他像是在断头台上等太久累了一样,换了个方向侧着头。
刽子手的汗都吓出来了,大滴大滴掉在地上,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在他手上的砍刀。
“兄弟,要不歇歇?”江离同情地说了一句。刽子手反而更加惊恐,眼珠子都要给他瞪出来似的。
“这人嘴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贫啊?”随南远站在人群中好笑的打量着江离,没有转头的问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信给沈王爷传到了吗?”
“公子,那边没有音讯,我怕沈王爷在途中…”女子低着头谨慎地压低声音说。
“这俩人怎么回事?出事都挤到一起。”随南远嘀咕了一句,比身后女人都明显白皙的脸耷拉了下来。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围在法场周围的百姓被拿着刀穿着盔甲的将士们分开,乌泱泱的军队班师回朝,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站在最前面的将士傲然地举着旗,好像在这个军队就是无上的荣耀一般。
“长公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