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鸣湖大道上摩肩接踵,来往非富即贵。无论是骑着马的官人,还是坐着轿的大户,在风吹起的那一刻都听到了一阵悠远萧瑟的笛音,几缕缠绵,几缕悲泣。
然后的几声清脆但飘渺。
坐在轿子里的人低声询问奴仆“外面开始下雨了吗?”
奴仆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回主人道:“未曾。”
马上的男人一个飞身下了马,牵着马缰绳往新开的路走去。
过了一会儿笛音停了下来,琵琶声像是急不可耐一样爆发出来,弦上的细长手指闪动飞快,让人眼花缭乱。
“啊,是琵琶啊。”坐在轿中的人轻笑了一下,对奴仆吩咐道:“停轿吧。”
“公子这是要去哪啊?”奴仆跟在主人的后面,只见主人循着乐声走到一家妓院门前。“公子我们快回去吧,夫人一会儿等急了。”
“就让她等一会吧,没事的,我就听几支曲儿就出来,我这几天做的还不够好吗?”
奴仆低着头嘀咕着,却不敢再拦。心里充满了恐惧,回去后若是夫人知道了自己又少不得一顿毒打,可是公子岂是自己能管住的啊?
这时,阿巫从里面出来把南馆的大门合上了。
“哎,这位小倌怎么做生意的?客人来了却把门关上了。”
阿巫连忙陪笑解释,“真是抱歉,实在是小店人满了,大掌柜才让我出来把门关上的。绝对没有不接待您的意思。”
公子皱了皱眉头,撇着嘴说道,“人满了?这月才刚升的啊?小倌人这么讲借口也太荒谬了些。”
阿巫看着眼前的这副嘴脸实在想说,“小爷就不招待你了怎么着?”他抿了抿嘴更加礼貌的解释,“大掌柜说一晚上只接待四个人,公子来的不凑巧前面刚进了第四人。”阿巫把门略打开了些想让公子看见里面的确只摆了四副桌椅。
“只接待四个人?这规矩是不想赚钱了吗?”公子抬头略一瞅,台上的小倌是各个风流,相衬下来只觉得以前所见的都是胭脂俗粉,直污人眼。心里暗道:怪不得老鸨有骨气一晚只进四个人,怕是四个人的银子都赚得满钵吧。
公子的脚下意识地想往屋里迈。
“公子明日请早吧。”阿巫向公子点了点头砰的一声合上木门。
奴仆看见公子像失了魂儿一样久久立在门口,悄声提醒道:“公子今日就先回吧,明日我们早些出来。”
公子点了点头,哭丧着脸往轿子的方向走。“回去又去见上官家的母老虎去。早知道上官家的女子仗着自己家大势大刁蛮跋扈,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娶她上官艳的。”
骑马的男人是最后一个落座的,离台子近的位置已经被坐了,自己只好坐在最偏的位置。从这个方向望去,只能望见舞者的侧影,连个正脸都看不见,但是男人却目不错珠。高耸的鼻梁,充满诱惑与欲望的粉唇,秀黑的长发的抖动都牵动着男人的心脏。
但是……台上他妈的是男人啊!
上战场的男人没念过几年书,不知道心中的暴躁与激动怎样用文人那合乎规矩的语言来描写,他的嘴中只能爆出一个个脏话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男人低着头用手扶着额,企图眼不见为净,但是却更加清晰地听见了自己那狂舞的心,像是拿着砍刀上战场一样兴奋和刺激。
周围传来了起哄的声音,男人错愕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倾城美貌的小倌向自己走来。
那高耸的鼻梁,充满诱惑与欲望的粉唇,那秀黑长发下半裸着的颈胸,男人的目光一路朝下,停在纤细的腰段上。
天上的人啊……
他咽了咽口水,告诫自己:他是男的,他和自己一样是个男的。
“啊?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清啊?”小倌用纤细的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指甲略略施力顶着。“说给我听嘛。”
“我,我……你是个男的。”男人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他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对啊,我是个男的啊。你不信的话……”小倌低身凑近他,脸贴着脸,嘴巴靠近他的耳朵说,“你可以验验我的啊。”说着,小倌拉住了男人的手,往下边探去。
男人吓得啊一声急忙把手收回来,两只手紧紧拉住放在身前。
小倌勾起嘴角笑了,两只桃花眼闪着水意,转身朝台子上喊去。“我能先挑吗?”
江离停了下来,收起笛子。“三月,选定了吗?”
三月回头冲着男人眨了眨眼,“我单方面选定了,就是这位公子还没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