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愣了愣,冲着门外喊了句“备马”便匆匆走了。王府门外已经由仆人拉着一匹马在等候了,沈郁接过马缰绳,轻轻一跃骑到马背上,“驾”一声扬长而去。
骏马一路飞奔出了城门,踏过护城河上的桥,向兴善寺的方向冲去。马蹄哒哒的声音渐听渐弱,从桥下走出个老人一手捋着长长的胡须望着沈郁的背影。
骏马到达山下时,沈郁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路飞快地往山顶跑。届时已经中午,太阳挂在中天,积雪开始消融。
沈郁跑到寺外时就听见异常庄严的诵经声音,他走进寺庙时,院里的松树正巧啪嗒掉下一层积雪。江离听到声音便回头望去,沈郁正站在松树后。
智世大师看见沈郁便叫众僧停下,说道:“散去吧。”
“师傅!”一个僧人疑惑地问道。
智世大师带头离开,又重复了句“散去吧”。
沈郁走到江离面前,慢慢蹲下来,一手抚摸着江离散落出的一缕秀发,轻声地问:“怎么了?”
江离两眼深情地望着沈郁,奶声奶气地说:“想你了。”
沈郁宠爱似的笑了笑,便在他身边跪坐下来。
“顾青说我被阶级尊卑困住了……”
沈郁转头望向江离,江离把他的头摆正,自己则靠在沈郁的肩膀上继续说道。
“沈郁啊,沈丛生,丛生哥哥……”江离一遍遍换着称呼叫沈郁,沈郁便在他身旁一声声应着。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祖母带到这个寺里,那时你还没出家,在皇宫里做你的皇子。我有一次听到智世和尚要和祖母谈话,但他故意避着我,我觉得好奇便偷偷跟在门外。智世和尚对我祖母说,这孩子活不过而立啊……”
听到这儿时,沈郁急忙向江离看去,江离头正倚在他的肩膀处,表情看的不十分清楚。沈郁便缓缓抬起手臂搂住江离,一只手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捏了捏。
江离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可能才十岁吧,记不清了。小孩子本来对这些就不当作事的,可是从寺庙回去后,祖母就请了很多大夫给我看病,每个大夫都说这孩子很健康啊,什么病都没有。”
“不过她很快想出了个好主意,她让我自己学医,这样以后我生病就可以自己医治了。于是就请了很多大夫给我上课,又找了很多医学的书籍,最开始还都是些世面常见的书籍,慢慢的就开始找江湖失传的偏方。”
“……上次你吃的那个□□真的是你自己制作的?”
江离点了点头说:“嗯……渐渐的就什么都会了,什么疑难杂症也都会治了,三月他们还喊我药仙。祖母气喘的严重时,如果我在就可以治好她的,可是大哥没通知我,他等祖母过世后才传信给我……”
沈郁顿了一下,这样的勾心斗角他太熟悉不过了,如果老夫人和江离见了面,如果老夫人在临终前嘱托一句好好照顾江离,那么就不会有之后的分家了,让他颜面尽失的被扫地出门。
“我是想说,我可以治好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可我治不好我自己……”江离把自己的左手伸出来给沈郁看,“我曾经觉得既然我能好好活过十年,那么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我都可以。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强硬地提醒我的话……”
沈郁看着江离手背上的花朵,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寿命。”
“什么意思?”
江离坐直身子说:“智世那老头子的话灵验了。”
沈郁瞬地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江离。
江离向他露出一个满足而苍白的笑容,“沈郁,我想剩下九年都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丛生哥哥。”
沈郁忍着泪眼,拉起江离的左手,“真美……”
“什么美?手还是花?”江离笑着嗔了他一下。
“都美。”沈郁的眼眶红了。
江离便笑话他,“现在说话变好听了啊?你以前嘴可坏了,到处挑我的刺。”
沈郁抿了抿嘴唇,笑着摇头说:“以后不会了。其实你在我心里特别完美,真的。”
“是吗?”江离看着他脸上的泪珠笑。
沈郁放开江离,走到佛祖面前插了三炷香,又跪在佛祖面前向佛祖磕了三个响头,回头望着江离说:“我心倘背白头誓,天地神明请共诛。”
……
等江离睡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了沈郁的禅房里,便起来穿上衣服向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