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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武登庸的通情达理、磊落襟怀参照,也若合符节,可见其人。

较之寻常武人,峰级高手的境界似更能反映性格,兴许是内在的自我具化——虎帅刚毅、刀皇专一,阿旮则是无所用心,浑不着意——方能超越肉身所限,显现奇能。

(你心中的自我……是“水”么?)水是天下至柔,亦是天下至刚;既沉静,又狂暴,能育生万物,也足以毁灭一切。

“马蚕娘”之名,江湖中闻者几希,然而这名个头小得出奇的美艳女郎绝非夸口,她的实力足与三才五峰并列,放眼当世,堪敌者寥寥,其中并不包括萧谏纸。

“你的愤怒与仇恨太过赤裸,毫无掩藏之意。

”老人潜运内力,才将这几句话说得平稳晓畅,未泄漏一丝沉水压身、肺中断息的痛苦。

“如此,待面对仇敌时,能余几分火气?”蚕娘美目流眄,掠过一抹混杂微诧的赞许,未料他还有开口的余裕,也可能是被老人的话语挑起兴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抿笑道:“相较之下,你的愤怒就太过隐晦啦。

我一直奇怪,世人莫不以为独孤弋死得蹊跷,你却到这时才造反……这些年来,名动天下的‘龙蟠’到底在想什么?”萧谏纸几欲冷笑,但持续增强的凝锁之力干扰内息运行,实令人笑之不出。

老人强抑身颤,翻过右掌,露出掌里的畸零角块。

“……寻找真相,需要时间。

”蚕娘狡黠的笑容一霎凝结,但也只是瞬息间;扬手的同时,满室气流松动,一物划出平弧,“喀嗒!”落于几案,滚了两匝,止于老人掌缘,被案上白纸一衬,与掌中物极似,仿佛是同一物事的不同部位,却缺乏重新拼合的相关接邻。

“你让胤小子带块破瓦当来,就想让我放他一马,我还没同你算帐。

”银发丽人鼻端微哼,眸中却无笑意。

“姓萧的小子,你要自恃聪明,凭这等小把戏骗人,可就笨得紧啦。

”急急解除“凝功锁脉”,非是什么善意之举,被锁的真气陡失禁制,重新涌入经脉血管,就像长跪后突然起身,饱受压迫的双足酸麻已极,一时难行。

萧谏纸年事已高,血脉韧性不如少年,痛楚可想而知。

老人却端坐如恒,将瓦当碎块按上砚台,印于铺垫的白纸上,另一枚也如法炮制,再拈笔将两处压印之间缺损的部分绘出——那是三条象征水波的重叠弧线,上头浮着半枚日轮;流水之间,斜跨着一枚似三角、非三角的怪异图样,当中枝节横生,似是个拉长倒转的“伞”字。

蚕娘拿到的那枚碎片,恰是枝节的中心部位。

“这枚瓦当,是我在一处名唤邬家庄的凶案现场偶得。

”老人不理女郎威胁,手里画着图,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为查明妖刀于东海之祸患,我去了每一处横遭烧杀、却看似无涉江湖恩怨之处,多数是刀尸所为,但也有不是的。

邬家庄即为其中之一。

”其时异族业已退兵,却未全离北境,三道与北关接邻处,仍有零星铁骑出没,益发难测;而央土大战方兴未艾,群雄或求自保,或欲逐鹿,无暇旁顾,趁火打劫之事不分江湖庙堂,无日无之,“妖刀作乱”不过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出,许多门派悄悄换得首脑、几世仇敌忽尔了却旧帐,推予兵燹战祸,死无对证,谁也追究不来。

邬家庄地处东海道北端,是五岛七砦十二家的势力范围,虽与武林往来,却洁身自好,行事低调,并不被当作江湖势力看待。

庄外两百来户人家,代代仰邬氏照拂,庄门高悬“邬昙仙乡”四字牌匾,颇以桃源自况,没听说有什么仇家。

当时五岛七砦因游尸门“万里飞皇”范飞强之故,卷入了与妖刀赤眼的惨烈厮杀,势力庞大、几可问鼎邪道霸主的游尸门,与富可敌国、宰制北关货易的五岛奇英,最后斗了个两败俱伤,双双退下名为“武林”的残酷舞台。

“邬昙仙乡”百余口惨遭灭门,园邸付之一炬,萧谏纸本以为是赤眼所为,一如时人所想。

换作他人,此事兴许没于荒湮蔓草间,终成压案累牍,萧谏纸却弃了敷衍塞责的衙门案卷,亲临现场,终于勘验出蹊跷。

“遇害邬氏众人,均死于一口快剑,不唯兵器锋锐,出手之人更是狠辣,剑剑刺喉穿心,更无半分犹豫。

收殓尸首之前,我召集左近三县仵工,一一勘察,终于断定‘邬昙仙乡’一案中所留之快剑伤口,与过往妖刀肆虐的痕迹无一雷同,这是一桩‘藏叶于林’的精心策划——在本案之前与之后,相关的地缘附近,都有离垢妖刀主导的灭门惨案发生。

”蚕娘柳眉微挑,美眸里掠过一抹光。

“在此之前发生的,兴许是巧合,但之后的案子……”“代表屠戮邬氏庄园之人,同操纵妖刀者或是一路。

至少,能驱使离垢在邬家庄附近作案,掩去此案之突兀乖离。

这就是我对邬昙仙乡一案,始终耿耿于怀的原因。

”老人低垂眉眼,肃然道:“凶手既与妖刀有所牵连,何不迳使妖刀毁仙乡,反以之为疑兵?须知当时东海境内,妖患剧烈,往往一柄妖刀便能牵动好几拨人,如指剑奇宫、观海天门这等大派,尚且不能独当;区区邬昙仙乡,便教妖刀灭了,也无甚奇怪,何苦绕这么个圈子,干得缚手缚脚?”蚕娘水精似的心窍,微一转念,登时恍然。

“原来你从那时起,便看出妖刀、乃至驱役妖刀之人,不过器械手段罢了,并非首脑。

这套杀器的背后,另有主使,所图必非眼前所见。

”萧谏纸淡淡一笑。

“没想得这般透彻,但疑心一起,再不能满足于眼前‘证据’,事事总要想得深些。

”从柜里取出一部陈旧的手札,信手翻开,头几页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东一段西一块的,仿佛只欲填满空缺,谈不上工整,墨迹有浓有淡,虽同出自一人之手,却非一时一地。

往下翻去,则出现了与几上白纸相同的两枚瓦当印痕,但方向全然不对,显然当时对于还原瓦当的图腾,老人尚无头绪,旁边的空白处以炭枝潦草地画了几个图形,无不相差甚远。

女郎目力绝佳,美眸微眯,似瞧得津津有味,正准备啧啧两声,对名满天下的萧老台丞的画技月旦品评一番。

老人看穿她的企图,干咳一声,俐落翻过。

紧接着的却是几帧三折大图,以蒸熟的米粒黏在手札内页,黏合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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