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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手,从红岛符家手里盗走了“亿劫冥表”。

为防肖龙形毁去至宝,容间羽孤身赴苍岛,劝他归还宝物,此举却令肖龙形认定他有“回护旧制”之心,质疑他替四岛出谋划策,对付自己。

容间羽心怀磊落,供认不讳,却未有解释的机会。

狂怒的战神极招出手,容间羽一上来便受了重伤,两人交手百余合,黄岛神君终于命绝异地,魂归离恨天。

容间羽的实力超乎预期,豁命一战,肖龙形亦非毫无损伤,稍稍冷静后,惊觉中了漱玉节的挑拨,已悔之莫及。

容间羽之死激起四岛敌忾,联兵杀上木神岛,岛上奴户无分军民,悉数被戮;四岛高手合战肖龙形于木神岛第一高峰,双方都想为容间羽报仇,激战之下,四岛竟不能胜,众家首脑一一被肖龙形击倒,漱玉节仓皇逃往后山,诸人眼睁睁看着发狂的肖龙形追去,谁也无力阻止。

“接下来这段,堪称是整个故事里最玄奇奥妙、令人难解的部分。

”鬼先生饶富兴致地搓手,嘻嘻笑道:“因为它i没了!男叛徒最后被女叛徒打倒,坠崖身亡,当然是女叛徒说的,谁也没瞧见。

十多年来,没人知道句芒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女叛徒却凭着这个天大的功劳上了位,成为五大家族的新主人。

你说若容间羽和肖龙形地下有知,作何感想?”第百七三折、疚恨终生,如蛆附骨对漱玉节来说,“那人”的出现,是她此生永难抹灭的记忆。

句芒峰上惊天一战,她才明白过去严重低估了肖龙形的实力——或许他始终都让着她。

被五岛众人低估了的当然还有容相公。

“容间羽”这显而易见的化名必有段不堪示人的过去,他虽娶得黄岛神君的女儿,并以人品学问掳获了全岛上下之心,若非符承明看准他书生赘婿,难以威胁大位,早将他的底细刨将出来,收拾妥适。

殊不知,连人精似的符老宗主也走了眼。

这容间羽非但会武,还能够击伤人称“战神”的肖龙形i以付出生命做为代价。

漱玉节并非枯坐水神岛内,等着天上掉馅饼,平白捡了渔翁之利;在使肖、容二人反脸之上,可说用尽手段,推波助澜,才能在惊喜降临的刹那间,将战果拓展至极。

据她安插在苍岛的眼线拚死回报,说容相公断气前,一掌拍在肖龙形脑顶,发狂的战神突然清醒,松开剑柄踉跄倒退,喃喃道:“错了、错了!不该是这样……我中计了!”容间羽握着贯穿胸膛的细剑,闭目仆倒,总算肖龙形神智未失,堪堪接住。

“……容相公似是在他耳畔说了几句,才断了气。

肖龙形抱着他的尸身,低头不语,足足有半个时辰那么久,身上的伤口不住淌血,脚下一片红洼,也……也不知是哪个流的。

”探子艰难道:“后……后来他‘哇’的一声,仰头喷了口血柱,冲天尺许,极是吓人。

属下一时……一时失察,踩着一根枯枝,被……被那狗贼发现了形迹……”左右黒岛家臣莫不露出喜色,心知他心神撼动,内创加剧,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性命堪忧,此际不除,更待何时?漱玉节从嵌在探子腹间的碎石,判断肖龙形的功力不足平时之三成,否则以此人劲力之狞恶,三四丈内弹指飞石,定是肚破肠流、透背而出,决计没有射不穿的道理。

这个严重的误判,使她几乎赔上了带往句芒峰的家臣精锐。

肖龙形面色惨白,分明是重伤未愈的模样,杀起人来却如切菜砍瓜,蜂蛰也似的异域奇剑在他手里,每出必取人命。

他不馑能战,且极其善战,先以委靡哀颓诱敌深入,猝然出手,又极力扩大突袭的战果,继而巧妙利用地形,边打边退,令合围难成……待漱玉节回过神时,己方竟只剩下薛家父子、符宽兄妹以及自己。

(他……他到底杀了多少人?)头一批杀上句芒峰的四岛高手约有十来人,山下形势大略底定之后,又陆续增援了两批,里头称得上一流好手的少则五六人,其余也都各负艺业,非是庸手。

他怎能……怎能短短的时间内撂倒这许多?他……他到底是人,还是吃人的恶鬼?漱玉节忽有些茫然,现场却已不容她出神,众人边打边退,按照计划将肖龙形诱出了不利合围的狭道,由她一闪身截住退路,利用肖龙形一诧回头、稍稍分神之际,其余四人齐齐转身,极招出手——直到她看见他扬起的嘴角,想要出声警示,却已迟了。

一蓬青蜂似的豪光自肖龙形掌中暴绽而出,伴着极其骇人的劲风呼啸,刹那间彷佛呑没了他身前一切,声音、形影……通通被青光分裂,每块削飞的碎片又被豪光剑流所卷,继续被切割绞碎,而后再度被扯进无休无止、锋锐无匹的青芒中……“灵蛇万古唯一珠”本是凝力一击、以逆转劣势的保命绝招,肖龙形在篝火前为她讲解招式心法时,两人才刚好过,身上的汗水淫蜜尙未全干,事后漱玉节推敲再三,确定他并未藏起什么关窍未授,才敢循序修习,从没想过集数十、乃至数百刺于一点的剑招,散开竟有这般威力。

她未想过有这般应用法,骤见时却觉合情合理,彷佛本该如此,再也自然不过。

天才。

她禁不住想。

只有她了解这一点:肖龙形的强大,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又或因缘际会得到了神功秘笈、灵丹妙药,而是他天生就擅于厮杀,使用器械有异乎常人的直觉。

对肖龙形来说,手脚四肢,乃至最微小的一条肌束,与刀剑并无分别,于运使之际总能听见纶音,先于敌势、毫厘不差地送至最适当的位置。

面对他空门大开的背脊,女郎突然失去一搏的勇气。

漱玉节倏然转身,闷着头冲进狭道,慌不择路,踉跄狂奔;回过神时忽一跤仆倒,扭了足踝,忍痛撑起藕臂,举百蓊郁,藤蔓纠葛,只头顶叶隙间射下一缕缕阳光,湿润的云气侵入衣衫破孔,竟至句芒峰后山深处。

漱玉节从未来过此间,回头瞧去,但见木叶苍苍,满眼浓绿,连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也辨之不清,然而心头惊惧并未消淡,肖龙形转眼即至,薛百膳等决计留不下他,甚至留不住自己的性命。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人”,从林深处缓步而来。

茂盛到几乎塞满整个空间的藤蔓与灌木,全没稍阻其步伐,彷佛行走在平坦空旷的青砖地上,又或是那些繁茂的草木自行避过了他,待漱玉节抬起头,那人已来到身前丈余处,一拂爬满苔绿的半截曲株,随意坐下,粗布短褐、草鞋编笠,若非腰畔系了只油黄竹鱼篓,看似一名寻常山樵。

然而便只这么一坐,不知怎的却生出一股渊淳岳峙之感,彷佛满山鸣蝉啁鸟为之一凝。

编笠下,那双灰眉虎目微睨,漱玉节如遭千钧压顶,莫说抬眸撑臂,似连一丝空气也吸不进胸臆,只余涔涔冷汗,浸透背衫。

——皇……皇者威仪!漱玉节僻居五岛,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帝皇,也不认为长居深宫大内、逐声色之娱的所谓“天子”眞有什么皇气,但此时此刻,除了这四个字以外,她想不出还有卄么词汇足以形容这等强大威压。

樵子生了张威风凛凛的国字脸,浓眉压眼,须发斑驳,坐下时左手拇指不自觉地轻扣腰带,彷佛所系不是一条陈旧邑巾,而是玉带围腰圑龙袍,左右应有无数金甲武士簇拥,阶下文僚武将分列,翻掌为云覆为雨,片言可决一城一国之兴废、无数军民死生。

(此人……绝非凡夫!)漱玉节心中飞快翻过苍岛系谱,确定封氏百多年来,从未出过一个像这样的人物,大胆猜测他与肖龙形并无瓜葛,起码不是一边的,勉力歙动朱唇,哑声哀道:“前……前辈……救……”却在那人无悲无喜、毫不动摇的默然注视之下,不知怎的心虚起来,彷佛所有心思俱被他瞧了个通透,无从遮掩,便再也说不出求恳的言语。

“艳若桃李,心似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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