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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神秘。

从秘道出口往外瞧,数段梯田般的望台次第而下,当中以陡峭的石阶相连,下至广场底部,如降深谷,营造出巍峨险峻之感,益发显出地底广场的迫人气势。

鬼先生回头一笑,露出白皙的牙齿,做了个“请”的手势,饶富兴致似的,迳自步下石阶;艇狩云犹豫不过一霎,好奇心终究盖过了戒愼,也跟着拾级而下。

梯田似的望台颇为陡峭,石阶却比目测更平稳好走,无论何者修筑,必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步幅与每阶的断差相对照,这石阶确确实实是修给人走的,千百年前循此阶走入广场中央之人,身形腿长必与鬼先生、蚳狩云相差无几,也同她俩一样走得轻松舒适,毫无负担。

她俩每下数阶,左右两侧的脚下便各亮起一盏青焰灯,同秘道里的水精壁灯相类,不见烛火焰芯,亦无燃脂烟焦的气息,甚至并不觉灼热。

蚳狩云知道有几种物事能发出这般冷光,如夜明珠、海磷石、照夜犀角等,无一不是索价钜万,决计不能奢侈到几十盏乃至几百盏的充作照明。

她对机关涉猎有跟,没把握看出门道,毋须于末节上浪费心神,并不为珍宝所迷,从容而下。

两人踏上广场地面的刹那间,身后四级望台同时亮起淡蓝色的琉璃光,虽非亮如白昼,却能清楚望见广场各处,显然连照明的强弱、角度皆是悉心设计,毫不马虎。

鬼先生双目放光,霍地振袍回身,双手平举,如向老妇人展示这等山中奇境一般,眉飞色舞道:“长老!这便是我等先祖所遗,你瞧这片雄奇瑰丽!当世有谁人能造?便要打造一处相同的,却要耗去多少金银?而此间,居然是自千年前留存至今!建筑残迹已是如此,况乎武功智慧?”蚳狩云惯见风浪,一时却也无语,想像千年前望台之上,立满无数鳞族高手,宰制东洲意气昂扬,而广场底面的建物顶端,龙皇睥睨众人,一呼百诺,旗令皆由此而出,所向无不俯首……不觉心沸,环顾四周,才发现望台之上,竖着一个个拱型门柱,一拱连着一拱,似栏杆又非栏杆,材质像以白玉雕成,却染着淡淡的藕脂色,彷佛从望台上“长”出来似的,上下浑成一体,看不出相连的接缝。

而半圆广场的底面,矗着一座三级宝塔似的奇妙建筑物,背部紧贴山壁,一如望台这厢,亦是自山石中凿出。

方塔的顶部,还比周围环绕的弧型望台更高,却仅分作三层,各层显得气象万千,格外宏伟。

第一层之上,分列着七座方正的坛子,既像刀座又似祭台,色泽较周围诸物莹白,似是名贵的汉白玉;第一一层上头则是三座更大的白玉方坛,似放置更加贵重之物,而最狭的顶层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鬼先生领着她越过广场,走上方塔第一层。

蚳狩云见那三尺立方、汉白玉雕成的方坛上,刻着奇妙的文字,不由一凛:“……是天佛图字!”却见鬼先生回头笑道‘,“这上头镌的天佛图字,长老识否?”蚳狩云心想:“他也认得天佛图字。

”料想以他究古之精深,通晓图字亦非难事,况且此间谜云重重,诸多未可知处,非靠一人一时能够解破,彼此欺瞒毫无意义,凝眸片刻,蹙眉道:“图字难解,在于字外生义,层层相因,与现行东洲文书不同。

我所判读引伸的,未必是图字本意。

”“我就知长老识得。

”鬼先生耸肩笑道:“无妨,长老请解。

”蚳狩云点了点头,从容道:“我见此行所书,应是‘铁卫在此解兵’之意。

铁卫也者,指的是战功彪炳、效忠君王的战士表率,并不轻易称呼,以彰其节,所指必有深意。

”鬼先生笑道:“那我们瞧的意思也差不多啦。

我本读作‘铁卫不得逾此’。

”只狩云一凛,再看几眼,果然那个寓有兵器之意的字符,也能当作禁制解,而解作“卫士”的字符之后,却接着象征神圣意涵的修饰符号,可以当作是捍卫之意被放大到极致,以描述最顶尖的、已无法再行超越的捍卫者,故译作“铁卫”。

此一用法常见于古籍颂文,凡歌咏能争惯战的武臣勋贵,多以此字符呼之。

天佛图字通行的年代,文字被当成某种艺术形式,犹如诗歌,单纯传达意涵,古纪时代似有别法,故传世律令规章极少,连史书都是繁复精微,宛若琴曲所用的减字谱。

这也是天佛图字失传的原因之一。

当今之世,研究天佛图字最有名的,当属央土大乘的学问僧。

天罗香由薄雁君一代开始重视训诂,求教于央土大乘名僧,经三代钻研,尙不敢说精通,所知不过皮毛而已。

况且央土钻研此道者,不脱天佛教团之范畴,研读佛书尙称勉强,用于七玄古籍,仍有大片空白待补。

蚳狩云参照双方之说,忽觉鬼先生的译法要比自己灵动,她是将字义译出后再行串连,难免失之于呆板,鬼先生的说法却明显跳跃许多,不拘泥于字符之意,这是相当老练而大胆的做法,心头微凛:“莫非……狐异门的基地,一直都藏在央土么?”为免教他看出端倪,淡淡一笑:“正所谓‘各花入各眼’,门主之说,亦是一解。

”言下颇有不服之意。

鬼先生极力掩饰得意,反倒大方起来,负手怡然道:“长老说得也有道理。

若作‘解兵’之意,这坛上剑孔便说得通啦。

”蚳狩云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果然方方正正的祭坛中央,斜开着一道三寸来长的狭孔,七座均是如此。

她本欲顺口问“不知此间插得什么兵器”,引他吐露更多,蓦地想起七玄大会请柬上所书,忽然明白鬼先生相中这里的原因,浑身一震,不禁脱口道:“……妖刀!”“正确的说法,是‘道宗圣器’。

”鬼先生笑着纠正她,眸中却无笑意。

“世人惧怕鳞族,故以‘妖’字污之,便如‘天元道宗’变成‘薮源魔宗’一般。

我等七玄中人,岂能自污?”蚳狩云隐隐察觉,他让七玄代表收集妖刀,携入龙皇祭殿集会,绝非只是好大喜功,七玄、妖刀以及祭殿之间,必有着绵密的牵连,甚至藏有绝大的秘密,足以震动武林———而这个,正是鬼先生恃以说服众人的关键。

“即使是龙皇最忠心的铁卫,也只能到得这里。

长老觉得,能更上层楼者,又是什么身分?”步上方塔第1一层,那三座更大更华丽的祭坛中央,非如底下七座般凿有狭长刃口,而是尺余见方的凹槽。

凹槽上本覆有白玉雕成的方盖,而今只余正中央那座的玉盖还牢牢嵌在祭台面上,左右的玉盖一掀翻在地,散落一地零星支架,似乎玉盖升起之时,四角是有支架支撑的,然而此际已然辨不出推升玉盖的构造;右侧那只甚至摔得粉碎,可想见开盖取物时的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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