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英武仰头看向城墙上方灯火通明的城楼,眼神中浮现一抹复杂情愫。
有幕僚策马靠近,低声道:“大人当真要这么做?如此一来,往后咱们除了靠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就彻底失去了东邯州本地的岁贡了。”
仇英武轻叹:“若非京城发来密函,我也不愿如此。可若不这么做,就会失去朝廷的力量,若是那样,单凭东邯州本地的供银,根本不足以支撑这十万大军的开销。更何况我在本地也只有驻兵权,并无征纳赋税的权利。别忘了,这里可不是朝廷给我的封地。”
幕僚沉默片刻,语带忧虑:“可是,咱们的军队最近这几年新征的兵卒里,有不少是本地人,若是屠城,会不会动摇军心?”
仇英武紧紧拧着眉心,沉默片刻,沉声道:“当初既然已经跟司寇桦上了同一条船,如今便再没别的退路了,若是与宰相闹翻,我这十余万的将士就只有被活活困死在这东邯州,如今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说完,抬手对身后的传讯官朗声吩咐:“听本大人号令,攻城炮准备……”
他的大军当初被朝廷派来驻守东邯州的时候,皇帝曾下过明诏,十万大军只能驻守城外,无圣谕不得擅自入城。
所以,当仇英武接到司寇桦送来的密函,让他屠城的时候,他心里就清楚,这一仗是在所难免了。
而且仇英武心里很明白,司寇桦这也是试探自己被外放这么多年,是否还对他这位宰相仍旧忠心耿耿。
同时为了防止他在地方佣兵自大,司寇桦这一招也顺便彻底切断了仇家军最后的退路,未来,仇英武只能依附于他的宰相势力。
那只老狐狸从来都会把所有利益算计的面面俱到,怎可能给他空子钻?
虽然仇英武不清楚司寇桦为何非要屠掉乌丰城里所有的百姓,可是有一点他清楚,那就是对方做事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
司寇桦这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目的就是彻底消灭东邯州,或者说盘踞在这乌丰城中的什么势力。
可是这小小一座乌丰城,仇英武在这里驻守这么多年,从没发现这地方跟别地儿有什么不同。
司寇桦怕的到底是什么?这么浅的一个小水洼,还能藏的下什么巨龙么?
也许是他想多了,司寇桦老狐狸也许只是单纯想试探仇家军的忠心呢,鬼知道那老匹夫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无论对方想什么,仇家军只能唯宰相之令是从。
仇英武思至此处,心头突然窜起一股巨大的恼意,抬起的手臂猛地落下,大喝一声:“放!”
“轰,轰轰……”一叠声巨响,从巨型攻城炮黝黑的炮筒中吐出数发炮弹,包裹着赤红的火焰飞向高高的城楼,与城墙撞击的瞬间,爆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城门上方,负责守城的兵卒毫无防备,顿时乱成一团,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轰上来的攻城炮炸飞了身体。
叶翕音当时正顺着城楼台阶往城门上走,整个城墙突然一阵剧烈晃动,叶翕音脚下一个趔趄,晓月赶紧扶住她的手臂。
她今日特地换了身利落的胡装,灯笼状的窄小裤管下穿着双轻便的薄底鹿皮小靴,上身也同样是窄腰窄身的箭袖小袄,比平日稳健利落许多。
这些日子,叶翕音一日不停地练习绕树功和八段锦,身体本已较从前轻盈灵活,再配合景辰特地为她配制的药丸,身体的柔韧度也有很大提升。此刻应对这种剧烈颠簸的境况,竟仍能行走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