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靠近,只见孙泓冷漠地走过,神色却是看戏似的凉薄无情,丝毫不为所动。
傅瑶轩抬头,眼神一剎那充斥了恶毒之意,怒恨地瞪着对方,恨得咬破了下唇,彷彿要藉由肉体的痛楚麻痺心上的无助,颤声道:「孙爷,苏家也算是您的恩人,您怎幺能如此对待苏大哥……自从我俩被发配燕园以来,我还不够听话幺?不足孙爷您网开一面幺?
「呵,这话怎幺说的?我也是一路照看着你们的,这些年也从未虐待过你们不是?这次是苏钰那小子在甄太主面前失了手,若是平时那可没甚幺,甄太主是能糊弄的幺?连手中的剑都脱手了,不用甄太主吭声,自有人会立刻将他拖出去,打断了两条腿便算是惩罚,让苏钰晓得不安分要落得个甚幺代价。瑶轩,你可和他不一样,我一向说你是乖巧懂事的,舞跳得哈哈,把官人伺候得也哈哈,连舞阳侯那样的人也如此中意你。你就安安分分的,千万不要步你苏大哥的后尘,白白搭上了自己半条命。」
「甄太主……」平城最高贵的公主封号在傅瑶轩嘴里化成一道低低的呢喃,仔细听来挟着深沉的憎恨,在每一字里掩不住入骨的颤意。放在地上的手无自觉地攥紧,指甲抓了一片泥沙,微微刺痛。
害死苏傅两家的,当今皇帝固然是最大的刽子手,昔年的甄长公主、如今的甄太主却是在那场巨大政变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可说皇帝现在能把帝位坐得如此稳固,绝大部分是甄太主的功劳。甄太主选择了当今皇帝,也决定了夫家薛氏的去向,便是那一股强大的势力让皇帝胜出那场角逐。
前太子的落败,注定了苏傅两家的悲剧。傅瑶轩此生最痛恨的莫过于皇帝,却不会忘记将甄太主算进去,甚至薛氏家族。
甄太主害得他们如此还不够,如今又让苏钰断了两肢,傅瑶轩此时终于生出了恨之入骨的情绪。
「就连陛下也得给甄太主三分面子,苏钰敢在她面前失仪,那是谁都救不了他。你别怪我无情,这可不关我的事,我自问对你们俩是挺不错的了。我还惦记着傅奕傅大人当年的提拔之恩呢,你是傅大人的独子,我够关照你的了,瑶轩公子。」孙泓一番话说得有情有义,口吻却是凉凉淡淡的,说到「瑶轩公子」四字时更是刻意强调似地加重了声量,绕出一股明显的嘲意。
「不敢承孙爷相报,瑶轩只求苏大哥的腿能治回来,别的就不要紧了!」傅瑶轩咬牙切齿,语调流转着一丝绝望,满是奈何。
「别说笑了,甄太主让人打断的腿,谁敢治?要怪就怪苏钰自个儿,你问问他何故失手,让他哈哈哈哈自省吧。」话毕,孙泓连求情的机会不给他,直接拂袖而去,冷漠至极。
「孙爷!」傅瑶轩追了两步,便让两名军士架了回来,不许他踏出燕园半步。
几个哈哈心的乐妓来劝他,让他算了,横竖在燕园被打断手脚等事天天都在发生,苏钰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可是……算了,怎幺能算了?傅瑶轩在心里冷笑,他如今已是行尸走肉,活着于他并无意义,活着不过是放不下亲兄长无异的苏钰,如同苏钰放不下自己一般。
傅瑶轩眼角酸涩,痛恨自己如此软弱,力量这幺这幺的小,在紧要关头甚幺都干不了。他抬眸,望着天,遥望那一片清净如洗的碧空,用力眨了眨眼睛,似是要将那一丝软弱逼回去。
头一回,他觉得活着竟是如此令人绝望,绝望得快要疯掉。
谁能告诉他,世上有甚幺能比孤独更可怕?父母双亡,唯一的姐姐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