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宴面色惨白,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云下。
那个昏暗逼仄的地下室是无意中被发现的,宴宴不舒服,起夜上厕所。
只是无意间拉动了悬挂的绳,看清地下室全貌后,逐渐失真大脑一片轰鸣,像呼啦啦在头顶掠过的飞机,扯着一道风裹着噪音,耳朵疼。
宴宴眼眶泛红,恨死了殷离这个骗子。挺着大肚子,无助又彷徨,唯一能反应过来的就是逃跑。
抽屉里有潘姨往日买菜随意支配的钱,一大迭,宴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兜里套了整个口袋的整钱,蹒跚着脚步往外走。
踱着步子在那扇漆着油泼皮的沉闷大门口顿了顿,想起殷离那双眼睛。
没由来的鼻尖泛酸。
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宴宴没有身份证,肚子里揣着个崽,显了怀,偏偏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蛋,看着就觉着一顿委屈。
像极了被狗男人坑蒙拐骗,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家里断裂,又被抛弃大着肚子的失足少女。
宴宴摸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腹,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小脑拎出来喂狗。
怎么就答应要留下来了呢?
肚子里藏着个小东西,感觉很奇妙,宴宴心底五味杂陈。
只有一个念头,无论怎么样孩子都不能留。
没有爱,没有期待,没有一切合理条件作为前提诞生的产物,一辈子都会悲惨。
她循着最开始的记忆往外走,夜里黑,天冷又下着雪。
宴宴步履蹒跚,像个垂暮的老人,慢慢的走一段路程歇一小会儿。
还要小口小口的吐着热气。
许久没有如此折腾过,渐渐地也觉察到体力不支,宴宴干脆靠着一个小路牌,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
不能再找阿香了,殷离这个人又狠又冷血,指不定怎么对付人家,宴宴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自己如今身上钱不多,只能暂时找一个小旅馆住,最好是脏乱差没有营业执照犄角旮旯里的自建楼房。
成本低,难找寻。
剩下的事情再考虑。
这个城市估计是不能待了。
但是靠什么谋生是个问题,孩子的事情尽量先解决,小型诊所风险大成本低,效率高。
宴宴也顾不上长远打算,只想尽快斩断和殷离所有的联系,离得远远的,不再有任何瓜葛。
她依旧可以平平凡凡的过完这辈子,不去肖想什么,也不奢求什么。
江深是她少年的梦,没做到一半这个梦就终止了。也提早避免了面临更多的东西,尚且圆满吧。
宴宴抿着嘴,有些茫然。
四下张望着,已经越走越远了,估计再走一段路就快回市区了。
到时候找一辆黑摩的,去另外一个区在靠近乡下的地方暂时住下来。
现在过年,殷离身边人手尚且不够,要离开就得在这个时间段。
宴宴把往后的路子想好了,底气也多了起来。
雪落到半夜就止住了,地面堆着厚厚的一层白花,脚踩上去鞋子都要陷进大半。
化雪的时候比落雪时更冷,宴宴裹得很厚实,依旧被寒风席卷,刻骨的冷,刮得皮肤生疼。
市区里没有黑摩的的身影,雪地里车子难启动,宴宴找不到像样的法子。
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地往下走。
天亮堂起来,晨光熹微。
街边有冒着热气的包子铺。
宴宴踱着步在小摊边上停了下来,老板是个东北女人,笑起来很爽朗,面颊上的酡红厚重不已。
打量了一阵儿宴宴,给她包了几个肉包子,让她去摊位里坐着可以避风。
宴宴道了谢,艰难的往里走,小东西突然闹腾了起来,搞得她有些慌乱,扶着肚子坐在小凳子上。
桌子有些陈旧,遍布着斑驳的刀痕和漆色,黏腻着厚重的油脂,脚下有个自动取暖器,里面两根烧红的圆环散发着热气。
她眼神有些茫然,这个东西好久以前奶奶还在的时候家里也用过。
从她有记忆来每年冬天都会用来取暖,后来越长越大,不管用了,也散不了热了才丢弃。
宴宴啃着包子有些哽咽,眼眶无意中红透了,整个人胸口一股酸涩往外冒,咸湿的泪水也跟着落入嘴里。
她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
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多余的爱意能给她,也没有那种血脉之下天性使然的东西可以将她和谁相连。
宴宴有一种怪异的恐慌,无助又飘零。
外头卖包子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宴宴吸了吸鼻子,红通通的脸蛋看着一阵委屈可怜。
老板现下生意冷清,拖了个小凳子坐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