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酸道:“皇帝落泪,只有三种情况,为痛失考妣,二为天降大难,三为国破家亡,皇上,你不是不想哭,你是不能哭……”
弘历眼中的泪水眼见着就要落下来了,听了这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喃喃道:“是啊,朕是天子,天下臣民皆是朕的儿子,不独只有永琏一人!所以,哪怕你怨朕无情,恨朕冷酷,朕也不能哭……”
皇后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拥在怀中。
长春宫内一时寂静无声,魏璎珞在一旁看着他们,眼神极为复杂。她对弘历成见极深,觉得他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除了生得显贵些,没半点地方配得上皇后。
如今看来……他也有他的苦衷。
皇帝的位置真真不好坐,连哭都不被允许,只有借着醉酒,方能垂一滴眼泪,还得垂在一个能守口如瓶的人的肩头,不能叫旁人看见。
“皇后……”弘历将脸埋在皇后肩头,轻轻道,“太医跟朕说了,你这一胎必定是个阿哥。”
皇后:“嗯。”
“朕知道。”弘历道,“一定是永琏要回来了。”
皇后楞了一下,不忍打破他的幻想,便又嗯了一声。
“永琏聪明俊秀,万里挑一,他是朕最心爱的儿子,他走了,朕很难过,一日比一日难过。”弘历喃喃道,“如今他要回来了,朕终于不用再难过了……皇后,你高兴吗,他就要回咱们身边了。”
泪水在皇后眼眶中滚动,这何曾不是她的梦想,夜夜哭醒,总要伸手在床沿摸一摸,却只摸到冰冷的空气,摸不到那孩子柔软的脸颊。
但为了安慰弘历,安慰这个与自己一样悲伤的人,皇后再一次:“嗯。”
得了她的答复,弘历吃吃笑了起来,他孩子气的抓住皇后的手,眼中泪光滚动,如同地平线尽头的一线天光:“皇后,帮朕问问他,从前朕忙着政务,没一天陪过他,甚至没有抱过他,他怪不怪朕,还愿意——做朕的儿子吗?”
皇后牵着他的手,慢慢放在自己凸起的腹上。
“孩子。”她低头问道,“你皇阿玛忙于政务,没一天陪过你,甚至没有抱过你,你怪不怪他,还愿意——做他的儿子吗?”
十指相扣,感受着她腹中的胎动,起起伏伏,一个新生命的心跳。
皇后笑着抬起头,张了张嘴,打算说几句谎话骗骗他,帮他打起精神,不要再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
只是话到嘴边,忽然扼住。
“……皇后?”弘历看着她,渐渐酒醒,“你怎么了?”
皇后的面色肉眼可见,一点一点变得苍白,汗水从她鬓角滚落,她重重喘息片刻,忽然弯腰抱住自己的肚子,声音压抑不住的痛苦:“好痛,臣妾的肚子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