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他再次开枪,身形刚刚离开躺椅,脖子一紧,已是被杨林单手掐住喉咙,提了起来。
同一时间,他感觉到手腕剧痛,叮当一声,手枪掉在地上。
“七步之内,你跟我玩枪?王探长,你缺少常识啊……杭城四杰的名头,有些名不副实了。”
事实上,王振威的枪法并没有那么不堪。
一见到杨林进屋,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拔枪射击了。
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之内,他从判断杨林来意不善,然后抽出桌子下面的短枪,再抬枪、瞄准激发,一气呵成……
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一个对现代火器十分熟悉,更是心怀警惧全力以赴的明劲高手,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
在杨林的理解中,无论是刀,还是剑,或者是现代火器,其实都是武器的一种。
而武器,终归是要靠人来使用的。
放在不同的人手中,就有不同的威力。
有些人一枪在手,就能超神,大杀四方。
有些人一枪在手,像是拿着一根烧火棍。
这里面,有着诸般影响因素,例如,环境是否适合,对手有多强大?
以及,身手的敏捷度,神经的反应速度,眼睛的动态视力,都有着很大关系。
从刚刚王振威的举动来判断,杨林不得不承认,如果被对方拉远了距离,并且有着合适的环境,的确会给自己造成很大威胁。
甚至,都不一定靠近他的身边。
但如果,只是如果。
眼前的环境,显然不适合枪手攻击。
杨林既然闯入了对方的办公室,在这不太宽敞,又没有太多遮挡物的环境之下,一个冲步,用不了0.3秒,就跨到了王振威的身前。
并且,还为了保险,合身相撞,撞得钱兴发挡住了射击角度。
所以,王振威栽得不冤。
“杨三少爷,我王某人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你吧?”
王振威双手微微举在身前,示意没有威胁。
他脖子被掐住,仍然强撑着说话:“你想好了,冲击巡捕房的罪名十分严重,你杨家就算在镇抚使那里有点人面,却也是不好说话的。”
“屁话少说。”
杨林嗤笑一声,眼神转冷:“我来,只问一件事情,那梅花盗住在哪里?
既然胆敢联合一起算计我家四妹,难道还没这个胆子承认?”
“梅花盗,你是说摘花公子那个败类,我怎么可能知道?”
王振威一脸的冤枉,感觉杨林掐住喉咙的劲道微微松缓,连忙说道:“我可以发誓,若是知道那家伙在哪里,定然将他捉拿归案,在百姓面前明正典型,当场枪毙。”
“演,继续演。”
杨林冷笑。
王振威感受到心头寒意越来越重,抬眼望见杨林眼中如刀子般的冷光,心中一动,突然转头,指着趴在地上兀自呻吟的钱兴发,厉声喝道:“是你,是不是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事情?老实交待,你要害死我吗?要害死你姐姐,还有你那未满周岁的外甥……”
“我……”
腹部中了一枪的钱兴发,强行挣扎着爬起,虽然枪还在手,却是不敢举起。
听着王振威喝骂,他神情一愣,就哭喊道:“那梅花盗住在五柳巷17号,他给了很多钱,我一时鬼迷心窍,才配合他的。姐夫,您饶我这一次吧。”
第029章往事如烟
王振威咬了咬牙,眼中就流下泪:“你吃里扒外,竟然勾结采花贼,还差点害了杨家四妹,真是该死……
放心,你姐姐和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的。”
说完,就捡起地上的枪。
呯……
子弹从钱兴发的额头射入,从后脑穿出。
挣扎着半爬起来的钱兴发,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仆地而亡。
看着钱兴发倒在血泊之中,杨林一时半会竟然没找到发作的机会。
他深深的看了王振威一眼,还没说话,就见到这位王大人满脸的义愤填膺,“是我的错,我御下不严,险些犯下大错……
这一次,既然知道梅花盗的住处,一定不能让他逃掉,杨三少,兵贵神速,我跟你一起去捉拿采花贼……”
杨林眯着眼睛,沉默了一小会,才道:“王大人有这个心就好,叫上几个人,不要大张旗鼓,打草惊了蛇。”
“那是自然。”
王振威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也不迟疑,当下出了办公室,吆喝几声,就叫来两个体型彪悍的巡警。
吩咐道:“立即跟我出发,不要多问。”
只叫了两个人随行,也是为了自证清白。
他生怕引起杨林的误会,什么多余的动作也不敢做。
因为,杨林一直静悄悄的站在他的身后。
一言不发。
以明劲高手反应和力量,他怀疑,自己无论做出任何不该的动作,在对方靠得这么近的情况下,都是找死。
……
北墙下。
翻墙进来的张鹤,强忍住手臂断伤处的疼痛,用牙齿和左手撕开身上的内衫,把伤口紧紧捆住,终于,血不再流。
此时的他,身形已经有些摇晃,眼前直冒金星,倒是知道还不能放松……
看看墙角一根竹竿之上,晒着一件洗得灰白的长衫。
于是,取过来穿在身上,遮住了身上的血迹。
靠着一棵大树喘了好一会,张鹤才终于平息下沸腾的气血,面色也渐渐好看了一些。
他缓缓迈步,沿着东河河岸行走,过不一会,过了斗富桥,再走两百米,就转入一条巷子中。
到了这里,他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些笑容。
“小鹤儿,今天回来这么早啊,不赶工吗?”
“今天老板心情好,家里有喜事,发了点钱。正准备回家好好吃上一顿,睡个好觉。”张鹤左手挥舞着,很是高兴的样子回答。
“张大哥,看你连日劳累,脸色很不好看,我妈叫你来家吃饭呢,家里那只母鸡已经很肥了,正好下锅。”
裁缝铺的小翠,脸色通红的探着头脆声叫道。
“不了,替我谢谢肖阿姨,改天我去集市买个肘子,请你们吃……你家那只老母鸡正下着蛋,杀了怪可惜的。”
张鹤摇摇头,柔声拒绝了小翠的好意。
没注意到少女脸上的失落。
一路招呼着,张鹤一直挂着温和笑容,很快就走到一座低矮木制房屋前,推门进去。
“师父,我回来了。”
“你受伤了?”
床上一个面容枯槁,头发花白的老头,突然坐起。
眼睛死死的看着张鹤的右臂断处,神情渐渐悲怆。
因为起得太过突然,他气息不顺,勾着头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好久,才痛心疾首道:“我不该教你梅花拳的,学了拳,忍不住会用,就很可能遇到高手……”
“师父,不怪你的,如果没有学拳,我现在还是一个在阴沟里跟老鼠抢食的穷小子,没人能多看一眼。”
张鹤眼里闪过恨意,似乎想起了不愿回首的过往。
“唉,你还是忘不了那件事,门不当户不对的,就是一个悲剧。你娘如此,你也是如此,想开点吧……人,不能总是活在记忆中。”
想到那个江南水乡出来的温柔女子,老者又是一声叹息。
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女子画得一手好画,尤其擅长画梅。
性子也像梅花一样的执拗,终于把自己为难死掉。
说是劝人想开点,老头却一点也想不开,他劝人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那一年,自己的武馆刚刚打出名头,有钱人家的儿郎全都想着拜入门下,每日里钱银如水滚滚而来。
可是,当那人踏进武馆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迷踪拳,好一个迷踪拳,好一个津门第一。”
肺部一阵抽痛,他又忍不住狂咳起来,嘴角都咳出了血丝。
“该吃药了。”
张鹤似乎已经习惯了老者的咳嗽,像是没听到似的,端起火炉上熬得刚刚好的药汁,倒入碗中,端到床沿。
这药很贵。
这些年自己也挣了不少钱,除了一些必要的开销,基本上就花费在这里了。
当日,那人找上门来,又是对付精武会馆的入门弟子,他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有钱挣,还能替师父出了一口恶气,何乐而不为。
至于杨四妹是不是无辜,他并不在意。
天底下,所有的富家千金全都该死,他只恨杀得不够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