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1 / 2)

阎王作者:柳满坡

第51节

二伯母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要阎鸿佐不松口,这里就没人敢帮他,如果阎澄愿意替他们向老太爷求求情,也算是唯一的出路了,而且这事儿本来就是真的,她也不算胡编乱造,真秋后算账,还能把他们怎么样么。

思来想去一番,二伯母开了口。

“你爸妈的关系一直不好,想必你也知道了。当然,起先必定是好的,要不然你妈也不会为了你爸和家里闹成这样,但是后来结了婚,这情况可就不同了。你妈妈的性格你一定比我清楚,随便处处她都能给你几刀子让你浑身都不好受,更别提长年累月的生活在一起了,我是阎家人我才心疼你爸爸,你妈妈是真不知道伺候人,特别是有了你之后,那脾气简直一日三变,根本没人吃得消,你爸爸连这家都呆不住,光我就瞧见好几次你妈妈把房间东西摔得没留一样好的,你说这婚姻能维持的下去才怪啊。”

听着她一句句的数落谈莺,哪怕这个母亲在阎澄心里从来不那么称职阎澄也听不得了,他直接打断她说,“所以呢?!”

“所以么,就你爸爸这个条件,你说呢?你妈妈看不住人,结果自然会出事,不知道是说她清高还是过分自信,明明平日看着那么精明的人,但自己老公偏了心她都没提前发觉,总之人家后来大着肚子找上门来了,你妈妈才知道后悔已经晚了。”

阎澄的脸色铁青。

二伯母斜了他一眼,斟酌着道,“对方家世听说也是不错的,不过最后还是被弄走了,连带着那个孩子一起被送去了国外,你妈连一眼都没给你爸爸看到,最后也就再没回来过,听说还是个弟弟呢。不过,你爸爸也够狠心的,以后一句都没再提这事儿,怎么说这读书人就是厉害,你妈妈还是有一套的,这个你二伯母我说实话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她。”

瞅见阎澄拳头握得死紧,二伯母又火上浇了把油,“从此以后这两人的关系就没再好过,我看就是这事儿有了心结,搞得你妈妈对你也喜爱不起来了,小时候还差点……”

“差点什么?”阎澄声音极冷。

二伯母咽了口口水,“差点……差点把你掐死。我、我这可不是瞎说,医院里的医生都能证明的,当年你喉咙口一圈乌青我还亲眼看见了呢。”

……

阎澄说完,看向外婆,轻声地问,“这些是不是真的?”

弟弟什么的阎澄并不是真的在乎,后面这一句才是他心结所在,他的亲生母亲,真的曾经那么狠心?

外婆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青白到后来的憋红,最后反而慢慢恢复了镇定,嘴角甚至带了丝讽刺的笑容。

她凉凉地盯着阎澄,“一个外人的话,比起生养你十八年的亲妈,你自己问问,你信谁?”

阎澄一愣。

外婆看着他脸上闪过的怀疑,一时真是百感交集,悲伤涌入眼中,她语声哀戚道,“这事儿怪不得你,但也一定怪不得你妈妈,阎澄,你记住,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爱你了。”

这句话阎澄听过好多次了,他嘴唇微张,似想反驳,但见到外婆那尖利如箭般的视线,又硬生生地闭了嘴。

外婆摇摇头,慢慢说起了过去的事。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吧,大部分的孩子啊,永远比大人要狠心呐,这句话适用于现在的你,也适用于当年你的母亲。”

谈莺当年为了和阎鸿佐在一起所花的功夫真的无法一一赘述,外婆也不忍再仔细回忆,只能说当他俩回到a市的时候,谈莺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起先,阎鸿佐事务繁忙,两夫妻聚少离多,加之要休养身体,已是高龄产妇的谈莺可谓是费尽一切心力最后才怀上的阎澄,只是在生产的时候仍然是吃尽了苦头。

一个月里阎鸿佐在家的时间还不满十分之一,根本指望不上他来照顾,好在谈莺自小独立,只是性格却冷淡静谧,平时话就非常的少,和母亲的关系也不似寻常人家那样黏糊,还是因为外孙出生,外婆去a市小住了一段时间,渐渐才发现到她有些不对劲的。

在那个年代“产后忧郁”还属于一个比较新的名词,但是外婆和谈莺都是搞生物医药的,对此并不陌生,谈莺觉得自己情况还好,外婆却比较担心。

果然,虽然进行了一系列的治疗和药物干预,谈莺的情况却并没有太大的好转,这和她的性格和近些年的经历有很大的关系,她心思重,很多话从来不说,哪怕是对阎鸿佐也一样,经年累月始终埋在心里便总有爆发的时候。

平时越是克制的人,当接近崩溃的时候反弹得也越发严重,她没有人可以发泄,除了对父母,也就只能对阎鸿佐了。阎鸿佐不会和谈莺吵,但他也不是能忍受脾气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他便选择回避,他觉得不和谈莺起冲突就算是为她好了,却不知这样只会加重病情的发展。

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忍受不了这样喜怒无常的妻子,还是因为感情淡了,又或者是身居高位难免要随大流做些表面功夫,总之,事情还是向着不好的方向而去了。

“在那女人找上门之前,你妈妈的病其实已经开始缓解了,可是夫妻到底是夫妻,你觉得连外人都人知道的事,你妈妈这样心细如发的人会完全察觉不到?阎鸿佐这样人的会防不住吗?虽然他之后的言辞是一时不慎,一ye露水而已,但是,现在说给你听,你会信吗?”

阎澄呆愕之下要问,“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分开?“外婆哼笑,”是啊,你妈妈这样的脾气,怎么会不分开?那还不是要问你的好爷爷。“

不需外婆多解释,阎澄其实自己一想也明白了,阎鸿佐当时的情况还不稳定,在那时候如果真的离了闹大了,对他的风评是很有影响的,他是整个阎家的依仗,就算不为了感情,阎老太爷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最后还能牺牲谁呢?

只有谈莺了。

也许以前的谈莺必定是不会答应的,她高傲自立,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可是这一切都是在生阎澄以前了,生了阎澄后,作为一个母亲,她要考虑的更多,自己的离开,会为儿子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会否负面,会否伤害?

阎家若是发生不测,阎澄又能有什么好处,这些都是谈莺的考量,所以,她没有别的选择。

谈莺当年拉了阎鸿佐一把,才有了在a市顺风顺水的他,那时如果她放手,不能说一定没有今天的阎鸿佐,但必定路途会充满各种坎坷和曲折,这也是阎老太爷如今对她如此客气礼遇的原因,她为阎家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可是,哪怕做了决定,但心理上的痛苦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过去的,特别是谈莺还处在那样一个不稳定的状态下,她的压力,她的悲愤注定会带来惨痛的后果。

“她并不是故意这样对你的,那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可是她还是尽其所能对抗住了那种毁灭的情绪,第一时间把你送去了医院,她很难过,我从来没有这样看到她自责过,没有人会怪他,可是我把你抱给她的时候,她却不敢再伸手接了……”

外婆边说,眼中边涌出了泪水,“你不会明白这对一个做母亲的来说意味着什么,哪怕她治好了病,却治不好这块心结了,对你的疏远,只是她的自我惩罚而已,她没办法原谅自己犯下过如此的过错,而当她想要弥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晚了。”

谈莺不是没有为了儿子妥协过,在万分后悔反复道歉的阎鸿佐面前,谈莺退让了,她的婚姻已经毁了,不能再让儿子没有家庭,所以她把那不受欢迎的孩子送去了国外,你可以怪她狠心,因为相比于亲骨肉之下,其他的一切真的不算什么。她也努力和阎鸿佐继续下去,没有爱情,但生活还是照过,可是试了几年,到底还是失败了。

随着阎鸿佐一起调动去u市是谈莺最后的一次努力,她也不想让阎澄觉得她冷漠,觉得她不近人情,但是没办法,实在没办法,耗尽了感情的丈夫,对自己冷淡的儿子,这样的家,让谈莺的本就脆弱的神经时时处在极限的边缘。

“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你也许就要有个疯子母亲了。”

外婆说得讥诮,一时让阎澄巨震之下,竟有些无地自容。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到妈妈的异常?只知道她从不关心自己,从不和他亲近,生了病也不会多哄他两句。

可是妈妈病了这么多年,自己却从来都不知道?又或是其实知道,而不愿意去搞明白,或者故意忽略了。

“我总觉得你还小,所以外婆从来不会怪你,但你现在既然有了主张,有些事也该知道了。你妈妈为什么回了u市还是不离开阎家,为什么从来对你只字不提,阎澄,你要明白啊……”

阎澄明白了,现在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他……

第137章

池姝萱特意大清早起床想给纪悄和即将高考的女儿做个丰盛的早餐,谁知姜甄早背着书包赶头班车去图书馆占位看书了,纪悄也梳洗干净准备出门了。

池姝萱看着纪悄那白的跟纸似的脸,小心地问,“阿姨开车送你吧?这时间正高峰呢。”

“不用了。”

纪悄蹲□系鞋带,起来的时候却眼前一黑,猛地晃了一下,把池姝萱吓了一跳,好在他很快就站稳了。

池姝萱不放心,“你要不舒服就请个假吧,大学里的课业不是没那么紧张么。”

纪悄摇头,返身要走,听见池姝萱在背后又道。

“那个,周五你……“

纪悄打断她,“我不去了。“

池姝萱愣了下,忙点头,“好,好,不去就不去吧,阿姨也不去了,反正这事儿……已经结束了。”

“结束”两个字她咬得很重,意在提醒纪悄所有的恩怨都会过去的,可是纪悄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了,并没有去看池姝萱脸上殷切地期盼和深深地担忧。

池姝萱其实早就该回法国了,然而纪悄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池姝怡都已经去世快一周了,葬礼定在周五,而纪悄的状态却依旧没有明显的好转,就池姝萱所知,他夜里没有一天是不失眠的,就算睡也只是浅眠而已,话比从前还少,哪怕是姜甄问,十句纪悄有九句都是没有回应的,以前他是懒得理你,现在的纪悄则是根本没听见,他整天都好像神游一样的集中不了注意力,人都瘦得有些脱型,这让池姝萱能不着急吗,她索性打算留下来过完年再说。

纪悄今天其实十点才有课,他先去了趟出版社交稿子,然后再回学校。网上的翻译兼职他并没有辞掉,反正他现在时间多得用不完,能多做点事,也可以让自己忙得没有空多想。

中国当代史是大课,教课的老教授又是名师,所以每次除了本系的学生外,还会有不少其他学院的来旁听,教室一直都是满满当当的。纪悄来的早,中段还有不少位置空着,他想着就要期末考了,这两天大概讲重点,便挑了其中一个坐下来,却不知这个决定有些错误。

坐他旁边的是两个姑娘,趁着课还没上,她们起先在笑闹着聊天,待忽然看见纪悄后,一下子就热情了起来。

“哎,你是那个……悄,嗯,纪悄吧?”姓有些含糊,但这名太奇怪,听一次就印象深刻。

纪悄淡漠地朝她们看了过去。

那俩姑娘忙自我介绍,“我们是大二中文系的,也是学生会的,我们之前还一起出去吃过饭,你记得吗?”

纪悄不言,姑娘以为他忘了,倒也不在意,笑着道,“你是阎澄的室友吧?他最近请了这么长的假,会里积了好多事儿都指望他呢,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纪悄忽然愣了下,片刻才回了句,“我不知道。”

学姐有些失望,“你是他室友你也不知道啊,他可真够神秘的。”

另一个想了想又问,“那……阎澄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哎,这话我可不是替我自己问的,你也知道现在f大的校花是谁吧,人家姑娘一颗心可全在阎澄身上了,可是之前好像听说他有女朋友?受伤的时候还在医院照顾他呢,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们岚岚很伤心哦。”

纪悄没回答,两学姐却不放过他,左一句右一句,把用来对付其他男生的手段都花在了纪悄身上,大学生嘛,平日笑闹打诨也难免,可是纪悄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最后竟然出了一头的冷汗,可把隔壁两人给吓住了,忙匆匆住了口,正好会里有事,一节课没上完就先跑路了。

纪悄听着听着,第一次觉得讲台上老师嘴里的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那么枯燥乏味,他眼前有些发花,忍不住栽倒趴了下来,这一趴就趴了一上午。

他并没有睡着,相反,纪悄的意识很是清醒,他还能分辨出后排两人十分钟里连着不满了三遍他占了个好位置不听,跑来睡觉的情况。

最后下课铃响,纪悄还是没有起身的力气,一只手在此时轻轻推了他一把。

纪悄勉强抬起头来,面前站着的是崔冲。

崔冲见他脸色很差,关心道,“你没什么吧,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纪悄摇摇头,自己没病,只是有点累而已,他知道。

见纪悄默默地收了东西要离开,崔冲忙快步上前道,“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下午没课。”

纪悄不理他,崔冲却不放弃,一直随了纪悄足足下了四楼,纪悄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看着他问,“你想做什么?”

有了出版社那边正常的收稿,纪悄便没有再和崔冲合作过,不过纪悄到底是记他恩的,他在自己最困难拮据的时候出手帮了忙,无论是处于什么目的,纪悄都不会忘记,所以他尽了自己一切的耐心来对待崔冲,如果他需要,纪悄甚至愿意把之前的钱都还他。

可是,超过这个范围的一些东西,不管怎么样,纪悄都是受不了的。

看见纪悄眼中透出的冷光,崔冲觉得有点不舒服,他皱起眉头道,“我想什么,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了。”

纪悄说,“我的意思,上次也说得很明确了。”

既然把话说开了,崔冲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他直接道,“纪悄,我知道你和阎澄的关系,你们分手了吧。”

仿佛哪个字戳到了他的痛楚一般,纪悄微微一愣。

崔冲知道自己猜对了,“阎澄的家世我是不清楚,学校里则传得天花乱坠,不过想必你一定是知道的,老实说,我们这个圈子是挺乱的,以前……我看你是顺眼,就想和你玩玩儿,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对你……反正就不是很随便的那种,而阎澄那样的背景,说老实话,我早就不看好了,现在你们不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呢?他对你怎么样好,我也可以啊!”

崔冲平日里看着温和,但这人太过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偶尔会给人轻浮不靠谱的感觉,但以上这番话他却说得难得真诚,可见他对纪悄的心不似作假。

然而几秒钟过去,纪悄仍是僵着面色一言不发,崔冲就有点不满了,“我没那么容易死心,纪悄,你要拿你们俩什么情比金坚海枯石烂的话来骗我我可不信,他对你上心我看得出来,你可是没怎么喜欢他的吧,何必在一棵树吊死呢?”

这句话说得纪悄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抬起眼,轻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崔冲觉得自己正中了纪悄的心思,把话重复了一遍,“你没那么喜欢他,对吧?”

没那么喜欢他……

纪悄忽然推开崔冲往前走去,崔冲要追,纪悄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头含着深切的狠戾和阴郁,凉意直透心底,成功的让崔冲停了脚步。

纪悄走出校门,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难得现出一丝迷离来。

他就这么站在车站,待回神时,竟然错过了两班回去的车,大学城的交通哪怕不是高峰也能活活挤死人,特别是中午和下午两档时间,纪悄混沌地随着大片人流推搡着终于上了第三辆车,站到中门处,他要熬过一个小时才能到池家。

后面站着的两个女生正在叽叽喳喳地聊着和男朋友的事情,一个说他好烦,一天最起码要打五、六个电话报备,一不接就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一个则说,那丫老是不分场合的要和自己打啵,教室里都被同学看到过无数次了,一开始还觉得丢脸,后来都被弄得麻木了。

两人用着嫌弃地口气不停地秀着恩爱,旁人听来讨厌,但自己却无比甜蜜。

忽的,其中一人的手机响了起来,那女生无奈地抱怨了一句,“你看,又来了吧,我就不接,让他急死。”

一人则真真假假的劝她,两人笑作一团。

纪悄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景色发呆,耳边一遍遍地回荡着那女生的手机铃声。

他起先只觉得那歌有些莫名的伤感,后来终于听清了其中一句歌词。

“我的世界一片黑白,而你,曾是那道出现的唯一色彩……”

外面的阳光太亮了,刺得纪悄的眼眶生疼,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混混沌沌地终于到了站点,纪悄下车的时候人已经不多了,车门才一关上,纪悄猛然一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空空荡荡。

纪悄呆了两秒,继而向着公车疾奔而去。

“等等……等一下……”

纪悄足足追了两个红路灯,还是把那辆公车追丢了,看着远去的车尾,纪悄气都险些喘不上来,但他还是马上抖着手翻出电话打给汽车公司。

那边还算配合,而且两站后就是终点了,虽说没什么希望,但纪悄要亲自去还是可以的。

纪悄忙拉了出租到那里,司机大叔正端着茶杯等他。

“我替你找过啦,没有,一定是路上被人偷走了,你们这样的大学生啊,就是粗心。”大叔数落道。

纪悄却什么也没说,一张一张椅子挨个的找了过去,地上侧缝一个地方都不放过,来来回回一遍一遍,到后来大叔也看不过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都跟你说没有了,我这还要出车呢。”

纪悄回头一把抓住他,眼中的焦急让人心惊,“车载录像呢?会有小偷的踪迹的。”

车载录像哪是说看就看的,“那项链有多贵重啊,你报个失吧,警察会帮你找的,不过不是我泼你冷水,大学城出来,一天不知道要丢多少东西,想找回来,难啊。”

大叔说完,就见这孩子的面色一下子就青了,他也觉得有些不忍,但还是把他推下了车,“下次自己注意点,丢了也算长个教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说完发动了汽车。

旧的不去……

新的不来?

纪悄站在路边,茫然地望着远去的公交。

没有旧的,也没有新的,他忍不住想。

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138章

新年前的一周,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了,f大的学生们迎来了他们美好的寒假生活。

又不是清明,也不是冬至,原本就少的可怜的班车在常日里索性被取消了,所以路线是纪悄从网上找的,要倒三班车,下来还要走一大段路,而到墓园的时候都已经快中午了。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雪,上山的路非常陡,天气也不好,寒风刮得纪悄脸疼,他好像又有点感冒,上到山顶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冷风一吹,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老远就看见小小的坟头上还放着些枯黄的花束,到现在都没被收拾掉。花束竟然有两把,纪悄走近时愣了下,一束扎着紫色的丝带,明显是白玫瑰,而另一束,是山脚下五十块钱一把的大百合。

纪悄盯着那束百合看了一会儿才蹲□拿出自己带来的水果糕点来。

“抱歉……来晚了。”

像是为了表达今年延迟的歉意,纪悄非常认真的把那些东西一个个装盘摆好,还加了一双筷子。但衬着前头陈旧的小碑、两旁的歪脖子树和底下风一吹便碎成一堆的死花,仍是显出些说不出的凄凉来。

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纪悄用了些时间才全部说完。

高考过去了、他考上了f大,f大还不错,只是没有纪孝泽以前那么好了,老师同学都还行,之前期末也对付过去了,现在正放假。

流水账一样的汇报结束,纪悄拿起筷子,仔细挑拣掉了点心上迎风飘来的落灰。

沉默了好一阵,然后说了句,“她死了……”

这句话说的很轻,甚至还没他筷子不时擦碰到的声儿大。

“我在那儿呢,看着她阖的眼。”

“她还道歉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对我说的,不过我听见了。”

纪悄面色平静,但脚下却有些蹲不住了,说着说着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然后他扶着碑沿抹了把脸,手是冰冷的,但是脸却更冷。

他忽然有些体会到池姝萱对他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她想让他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好像此刻,纪悄也想让纪孝泽觉得,这事儿已经了了一样。

他第一次对纪孝泽说了些流水账意外的话。

纪悄说,“爸爸,我觉得好累……”

……

下山又是费了好一番的力气,想到去年差不多的时候,有个人陪着自己一起走过这一段路,纪悄觉得就好像自己做的一场梦一样。他们还去农家院吃了顿饭,饭很难吃,难吃到那味道到现在纪悄竟然还记得。

然而此刻,别说放眼过去一个人都不见,就算那饭菜放自己眼前,他也是吃不下的吧。

纪悄沿着原路返回,到市里都已经要傍晚了,不过纪悄却没在池家附近下去,而是任那车载着自己继续向另一头开去,一直到目视到了一片熟悉的景物,纪悄才让司机把自己放下。

他站在马路对面盯着那头的小区门口看了半天,终于迈开腿走了过去。

老式的住宅区到了晚上显得特别安静,昏暗的路灯映出小块小块的步道和灌木丛,纪悄慢慢上了楼,到了门前才发现他已经没有钥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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