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那边已经初步完成这一阶段的工作了,程允这段时间也不需要再到镇上去,他闲在家里,一边在后院种点小菜,一边研究新菜色,闲着没事就搬张椅子坐在杨鸿进旁边看他做木工,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为了让杨鸿进做木工,两人会抽空到后山砍点木头。
村里有一家姓林的是靠做木工营生的,偶尔会替村里的人修点家具,一开始见到程允二人到后山来,也和他一样专挑大件的树木砍,当场削了带走,那位叫林一牧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
他在村里也住了三十多年了,自然知道这对不同寻常的夫夫,近来听家里的婆娘唠嗑过,知道他们总是到镇上去,本来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两人,如今出现在这里,倒让林一牧一时慌了神。
他和镇上的那家家具店有合作关系,每个月会接几个单子帮忙做点家具赚钱,村里不是没有别的人会木工,但一门心思只做这个的就只有林一牧一人,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竞争对手,没想到一来就是传闻中这两个人。
程允对做这个可谓是一窍不通,近来突然发现家里的桌子椅子被白蚁蛀蚀了,王大娘告诉他这个天很容易招惹白蚁,万幸发现得早,除了堂屋的桌子椅子被咬了一点,别的都没怎么遭到侵蚀,向王大娘要了点药洒在家里四周,可已被蛀蚀过的那些就得更换掉了。
杨鸿进只会埋头“笃笃笃”,程允对木材也是不懂,难得在后山遇到一个砍木的人,程允那个高兴呀,连忙牵着杨鸿进上前打招呼。
然而还未等他报清来意,林一牧看了他们一眼,转过头自己做自己的,连个正脸都不给他们。
程允愣了一下,迈出的步伐停住了,稍稍一想很快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也不强求别人必须要接纳他们,在这个村子里看不起他们的多了去了,于是也懒得自讨没趣,拉着杨鸿进转身就自己折腾去了。
后山的树木种类众多,但在程允眼中看来几乎都长一个样,他尝试问杨鸿进:“呆子,你以前都用哪种树木的木材做家具的?”
杨鸿进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咧嘴笑:“哥哥做!”
程允:“……”好的,他就知道。
他以前曾听别人说过什么红木、酸枝的,但只对这些名字有点印象,酸枝他是没法分辨出来的了,也不知道酸枝到底是一种树木的别称还是家具的名字,但红木这个词顾名思义,大概就是红色的木头的意思。
程允心里面暗自断定了这个想法,于是一心找红色的木头去。他和杨鸿进在山林里到处晃悠,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一棵树体呈黄偏红的树木。
他让杨鸿进削下一点,木头特有的木香中又带了些好闻的香气,有点像木质佛珠的那种檀香味,程允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红木,但一想到要是家中时时散发出这种香味儿,那也算是一种享受。
于是他也懒得继续找下去了,让杨鸿进直接砍下这棵树,多存一点做成一整套家具,稍稍幻想了一下成形后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
一直留意着他们动向的林一牧看到他们寻找到的树木脸色直接拉了下来,原本还想着不管他们,让他们自己折腾去,一些木材材质特别脆,是不适合做家具的,怎么知道这两人误打误撞,竟找到了黄花梨木!
黄花梨木耐磨、硬重、强度高,成器后即便不上漆也不易朽,久置后受空气作用颜色会越发深沉稳重,其木质持久散发出静谧的清香,其名贵程度仅次于紫檀木,是为城中贵人最爱使用的家具木材之一。
铁家村后山这片山地,连带着过去一整片山林里,黄花梨的数量不少,南明城这一带的好几家家具店都来这边取材。
只是一般不是内行人都不太能发现这种木材,更多都是随手砍一些看上去比较白净的木,看起来比较干净比较新,却不知道那样的木材反而材质较脆,也容易吸引白蚁,并不适合做成家具,而这种偏深色的木材才是上乘之选。
林一牧年轻时也曾当过学徒,最初辨认木材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慢慢才能分辨出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可这两人却一眼就相中了优质木材,看那样子还打算砍一堆拿回去,想必也是有辨认好木的能力的。
若说一开始他只是忌讳他们,现在就能称得上心慌了,结合他们最近经常到镇上去的流言,要是他们是来和他抢生意的,那他就没有了全村只有他一人能做家具的优势了。
林一牧有点后悔刚刚程允和他打招呼时他没有及时回应,不然多少也能探下口风,他心不在焉地砍着木头,眼睛不时往程允那边看去,一不小心,手上被砍伤了一刀。
“嘶——”他疼得手一抖,受伤的部位伤得不算很深,但开口极大,正在不停地往外冒血水。
林一牧连忙按住冒血的地方,痛得生理泪水都流出来了,他看了眼被血水沾污的木头,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糟,这个月等着交货的椅子不知道能不能及时交付。
林一牧马上想到了程允和杨鸿进二人,他抬头寻找两人的身影,要是有可能的话,还能找他们帮忙一下,否则延期交货,他可是要赔钱的。
然而刚才还在那边边嬉笑边砍木材的夫夫二人,此时早就不知去向,徒留林一牧在偌大的山林里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