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唯业便开始拿着孟家庄人的供词逼问沈大成。
他跟章艳娘成亲也有十来年了,章艳娘二十来岁被他买来,就一直很不安分。
她跟村中最少十人有染,而且还很有本事,同这些男人的妻子关系也很好,平日里说说笑笑,村子似乎都很平和。
孟家庄的村人证词,大多说的这些事。
什么只要沈大发上山她就去寻男人,什么孟氏族长跟她在草甸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惊悚怎么来,怎么香艳怎么说,沈大成本来就几乎崩溃,最后因为这些证词,终于爆发了。
他面目狰狞,大喊道:“这贱人该死,该死!”
他反反复复说着该死,神情癫狂,言辞激烈,颇有些癫疯之状。
该死的话一说出口,李唯业就松了口气。
他让校尉把沈大成关在最黑暗最安静的牢房中,然后便美滋滋回家过年,准备次日再审问案件细节。
但到了早晨,他刚一踏入大狱,校尉便来告知说沈大成自缢了
。
他是活生生把自己勒死的。
因为没有腰带,他便用牙齿撕碎了身上的衣物,在牢房的栏杆上使劲把自己勒死了。
死状特别凄惨。
李唯业没想到,这个被戴了十几年绿帽子的男人居然还有自缢的勇气,但他的死却给案子留下了一个漏洞。
他没有说出一句,哪怕一星半点的杀人线索。
人是如何杀的,又是如何死的,死后如何埋在荒宅?这些事,沈大成一个字都没说。
李唯业很聪明。
大过年的,嫌疑人死在狱中,案子没有彻底结案,显然不是个好兆头,也不能在唐则面前讨个头彩。
于是李唯业自作主张,让校尉加了一张案子细节,加在了昨日沈大成按手印的供词之前,并且,把沈大成的死归结于畏罪自尽。
如此一来,章艳娘被杀一案两日便结案。
因为这个案子表现出色,没多久李唯业便升至千户,在唐则手下可谓是呼风唤雨。
谢吉祥问邢九年:“这个案子有何特殊之处?”
无论怎么看,这个案子都跟疑案司的案子没有关联。
邢九年叹了口气,他说:“当时的验尸格目是仪鸾司的仵作所做,章艳娘的死因很简单,她就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还有很清晰的手指痕迹,但是……”
“但是当时的仵作不小心,夜里离开时打翻了醋瓶,一夜过后,次日回来打扫义房,发现章艳娘唯一漏出来的手指骨上,有一抹红痕。”
“仵作很敬业,把这一点也如实写下。”
“所以,根据推断,章艳娘也是牡丹骨。”
这个发现,令仪鸾司很震惊。
根据仵作的记录,当时章艳娘被人掐死之后,被仔仔细细包裹在草席子里,头尾都用细绳系好。
由于大雪被暴露出来之后,当时包裹她的席子也没有散,她的尸体才得以保存完好,没有过分腐败。
沈大发绝对不是这样性子的人。
若是真的如仪鸾司李唯业推论,道夫妻二人因为章艳娘的放荡而争吵,沈大发激动之下掐死妻子,这个掩埋的方式就很是相悖。
不过,硬要说他心怀愧疚倒也无不可。
问题是,沈大发绝对不是细致的人。
邢九年道:“当时那
份验尸格目我是看过的,当时的仵作年大人特地画了尸体包裹图,当时章艳娘的尸体被包裹得很仔细,怎么说呢,就如同年节时的礼物一般,有一种别样的精致。”
谢吉祥安静听着,到了此时才开口:“鲜花配美人,自然要细致包装,否则就破坏了这一份珍品。”
邢九年看她一眼,点头道:“对,当时姚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但最大的问题是,唯一知道章艳娘最后见过谁,又去了哪里的沈大发死了,死在了仪鸾司的诏狱里。
现在疑案司把两个案子并案调查,一下子就揭了仪鸾司的老底,当时章艳娘的案子有诸多疑点,仪鸾司都没有追查,只潦草结案。
因此,破坏了整个案子的侦察。
为此,唐则引咎致仕,而李唯业则被革职查办。
两个案子合并到一起,果然有了新线索。
邢九年的语气很是兴奋:“当时因为并案,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线索。”
“在孟家庄,春夏时节几乎家家都要在花田里忙碌,一般若是没有其余营生,冬日会进京做零工,也好能赚些银钱,跟章艳娘案子夹杂在一起的,还有一份失踪报案,”邢九年叹了口气,“但凡李唯业仔细看一眼这份失踪报案,都不能草草结案。”
同一个村子,一个人死,一个人失踪,发生的时间如此紧密,这一看就很有问题。
“失踪者就是当年疑案司发现的死者?”赵瑞问。
邢九年点头:“正是如此,但当时这份失踪报案直接送到了仪鸾司,由于仪鸾司的特殊性,因此疑案司不知有这样一份报案。”
因此,在闷头调查了十几日之后,他们才陆续发现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