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杀害潘夫人确实是孙三郎心中所想,他也有报仇的意图,可整件事情中,他确实不是主导者。
他敢不敢当庭作证?其实孙三郎是不太敢的。
他这一辈子,仿佛生来就是为文正诚而活,根本没有反抗他的心思,也完全没有勇气。
赵瑞见他神情恍惚,迟疑犹豫,便知道他绝对不敢作证。
“孙三郎,当你把潘夫人如同垃圾一般扔在柴房里,是不是觉得很畅快?”赵瑞微微倾身,垂眸看向孙三郎,“当时你肯定意
气风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孙管家微微一愣,不知赵瑞是何意思。
赵瑞垂眸看着他。
他脸上的怜悯和嘲弄,仿佛都要凝结成字,一个一个砸到孙三郎身上。
“你说,若是有人作证你为主谋,你会如何?”
孙三郎的表情逐渐凝固了。
“不可能……”孙三郎几乎无法成声,“不可能,不可能还有人知道这事,我很谨慎的,没有人跟踪我。”
赵瑞轻轻叹了口气:“你忘了,当时在柴房里的,不只有你。”
当时在柴房里的,还有中了蒙汗药无法动弹的潘琳琅。
孙三郎浑身一震。
赵瑞淡淡笑了:“如果贵府这位潘夫人没有死呢?你说若是她出来作证,你意图谋害主母的罪名是否能落实?毕竟,她所见所闻,都是你一个人要伤害她。”
若是潘琳琅真的没死,并且出来作证,那孙三郎便成了主谋。
他不敢出来作证,最后谋害潘琳琅的罪名,会由他一人背负。
原本可以活,现在却只能死了。
孙三郎面如死灰,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根本没有退路。
但他还是犹如被冲上岸的鱼,作着垂死挣扎:“不可能……我亲自把她放在柴房中的,看着她瘫软在地不能动弹,她不可能还活着,若她还活着,柴房中被烧死的又是谁呢?”
赵瑞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继续冷淡问:“孙三郎,你是否可以作证文正诚谋害正妻一案?”
赵瑞越是不给准话,孙三郎心中越是忐忑。
他反复回忆当时的情景,又仔细去想柴房倒塌之后漏出来的漆黑人影,可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最终确定死者就是潘琳琅。
赵瑞的话在他心中掀起轩然大波,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校尉从外匆匆而入,在赵瑞耳边低声几句。
紧接着,孙三郎就看到赵瑞对谢吉祥勾起唇角,展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他为何要高兴?
孙三郎心中忐忑不定,他犹豫着,纠结着,徘徊着。
最终,自己的命压倒一切,在他心里占了上风。
孙三郎颓唐地倒在地上,声音低哑:“我愿意作证,以自身性命指认文正诚,他便是谋划杀害夫人潘琳琅的主谋。
”
赵瑞让校尉把早就写好的证词送上,孙三郎咬着牙,签字画押。
这份证词最终落到了赵瑞的手中。
赵瑞看着面如死灰的孙三郎,最后道:“你做了今生最正确的选择。”
孙三郎看着手铐,一句不说,便被校尉带了下去。
待孙三郎身影消失,赵瑞才对谢吉祥都说:“江黎护城司在江黎寻到了潘琳琅,正在押解回琉璃庄。”
谢吉祥很诧异:“这么快?”
刚刚赵瑞审问孙三郎的时候,谢吉祥一直没有开口,因为长时间的默契,他们很清楚如何分配审讯的主要核心。
对于孙三郎这种人,他天生就对官爷有畏惧,赵瑞官职甚至比文正诚还要高,他自然更是胆怯。
这一胆怯,就很容易作为突破来针对。
待孙三郎这边松口,终于审问出他们想要的结果,谢吉祥才略松了口气。
赵瑞点点头,对谢吉祥道:“能寻到潘琳琅倒也算是意外,她可能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找到刘三公子,也没想到我们推算出她没有死,自然就没有特别谨慎隐匿行踪。”
之前也说过,潘琳琅是个很贪婪的女人。
赵瑞目光微冷,道:“她到了江黎之后,用刘家嬷嬷的身份进入城中,然后又改头换面,以外地寻亲的名义找了一处偏僻的街巷租了个宅院,若她住下后不要乱走乱动,一时间倒也不好巡查,但她舍不得浪费手里那根野山参。”
“她心虚了,大概知道这根山参上沾染了砒-霜,也因此导致刘三公子的死亡,若她直接毁掉,便可当无事发生,可她偏要去当卖。”
谢吉祥:“……她把染了砒-霜的山参拿去当?”
这位潘琳琅潘夫人,可真是狠角色。
飞快脱手证物,又能赚一笔银子,何乐而不为?她自然不会管买到的人会出什么样的祸事,只要银子落到手里,那她就高兴。
赵瑞冷笑道:“她作茧自缚,当铺早就收到护城司的消息,无论她当卖之前文家给买过的首饰、胭脂水粉等还是山参,都会被立即辨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