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真相并非真相,但不能否认,祝锦程因为他的话,对自己的父亲,对这个家都失去了信任。
不管最后是谁杀的祝锦程,祝锦程在死之前究竟经历了多少痛苦,想来就心痛难忍。
张忠终于痛哭出声:“我只是想为大少爷和夫人讨回公道,想让真相大白,我没想到……”
他的确没想到,郝夫人当时的心疾如此严重以至于猝然发病,他也没想到柳文茵会这么狠,一察觉到端倪,立即动手杀害祝锦程。
当时的张忠以为杀人者是祝凤仪,虎毒不食子,他告知祝锦
程真相,祝凤仪也不能杀害独子,谁能想到,真相居然更为不堪,而真凶也更残忍。
谢吉祥看着他懊悔难过,痛哭失声,只浅浅叹了口气。
慈悲者永远悲天怜人。
无心者从无慈悲心肠。
此刻痛哭流涕的张忠跟一脸惬意的柳文茵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于柳文茵来说,这些人的人命,都没有她的“情意”重要。
此时,听着张忠的哭声,祝凤仪突然一跃而起,上前狠狠捏住柳文茵的脖颈。
他脸上满满都是绝望,对柳文茵的恨意如同滔天的洪水,一瞬翻天覆地。
“柳文茵,你是魔鬼,你是魔鬼,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祝凤仪用尽全身力气叫骂着。
可即便如此,柳文茵看着他的目光,也依旧带着缠绵的眷恋。
祝凤仪低头,看到她这样的目光,仿佛被雷电击中,一下子松开了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对我,如此对我们祝家?”
祝凤仪一脸颓唐。
这个问题他反复在心里思量多年,从第一次被这个女人要挟,被她按在漆黑的竹林里,祝凤仪的心就死了。
那个畸形的孩子出生,他一眼都不想看,只觉得那是上苍对他的惩罚。
后来,妻子死了、儿子病了,好好的一个家,因为他的妥协而越陷越深。
可他妥协也毫无用处,她还是毫不留情地杀害了锦程。
这个家,因为他支离破碎。
他的一次妥协,一次自私,换来了万劫不复。
不管祝锦程如何“发疯”,柳文茵都含情脉脉看着他。
“父亲,”柳文茵幽幽道,“你从来都没有错,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父亲,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祝凤仪的难以置信看着她。
这话他听了好多年,从第一次被她按在竹林里开始,一直到今天,她每一天看到他,都会如此呢喃。
可祝凤仪从未有今天这般,觉得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柳文茵似乎成了他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
祝凤仪一脸惨淡,他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眼睛泛起渗人的红光。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
这么多年,他最珍惜自己的名声,为此,他忍气吞声,沉默不语。看着家人
一个个离他而去,看着畸形的孽种出声,他始终没有反抗。
但是今天,他发现他的沉默,其实才是助长恶意的温床。
柳文茵对他,永远不会放手。
这一瞬间,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他看了看惊愕得难以置信的女儿,终于下了决定。
或许只有他死了,柳文茵才会放过他,放过祝家,也放过他仅剩的骨肉。
但是柳文茵恶魔般的低语响起:“父亲,您真是太单纯了,可我就喜欢你这单纯样子。”
柳文茵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有着天底下所有母亲都有的慈爱。
“我杀了两个人,又被官府人赃并获,即便怀有身孕也无法逃出生天,我总归要死的,可我们的孩子还是会被生下来。”
柳文茵说着,对祝凤仪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她目光好似缠绵,又似乎有着无尽的恶意。
“你是个男人,是祝家的家主,你难道舍弃三个孩子自己独自解脱?”柳文茵声音温和,“哦不,你不是这样懦弱的人,是不是?”
祝婵娟还未满二十,未曾定下婚约,荒宅的畸形儿和柳文茵腹中这个孩子,都是祝凤仪的孩子。
他同儿媳扒灰,祸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过不了几日就会名声狼藉,若是再抛下年幼的三个孩子,那世人会如何看他?
柳文茵深情地说:“父亲,天底下最了解你的人,终归是我。”
祝凤仪简直都要疯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柳文茵,看着她冲自己笑,目光温和,柔情似水。
可她的温柔,却如同附骨之疽,令他此生无法摆脱。
祝凤仪闭上眼睛,悔恨的泪从他眼眸里缓缓坠落。
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痛彻心扉,悔恨无用。
柳文茵被校尉们架着手站起身,她定定看向祝凤仪,唇边绽放出一朵妖艳的花。
“父亲,我会永远在你心里,此生无法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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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柳文茵
柳大少死的时候,柳文茵才三岁。
守灵第三日,她母亲已经哭得双目通红,实在无心再去管她。
因为年纪小,所以她只给父亲守了两天灵,母亲便让婆子领她回去休息了。
但这几日的柳家很乱,婆子事情很多,看管不了她多久,就又被人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