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是官,民是民,赵瑞一开始没有发难,只是想以最简单的方式完成差事,但他也没有料到,祝家会有这个“意外”。
在柳夫人看来,赵瑞如此行事,是理所应当的。
她微微一顿,忙道:“还请大人勿要见怪,此事真的是意外,若是池氏真的犯了大罪,我们祝家其实乐见她伏法,绝对不会包庇这样一个人。”
她声音轻柔,带着安抚之意:“大人,我们祝家也需要寻她回来,把外子之事料理清楚,这几日若是有线索,一定派人去通传大人,如何?”
如此行事,就很有诚意了。
赵瑞知道现在的祝家不会再有更多线索,便果断起身,一边对谢吉祥挥手,一边往外走。
“大理寺,皋陶司,本官姓赵。”
赵?
柳夫人目光一闪,看他这就要走到门口,连忙叫红儿过来搀扶她起身,快步跟在赵瑞身后。
“大人慢走。”
赵瑞听到她的声音,突然顿住脚步:“柳夫人,本官想再问一句,刚刚贵府所说如夫人有外心一事,她的这个外心是谁?”
柳夫人刚忙着赶上来,没听清她的话,倒是祝婵娟突然道:“具体到底是谁,我们府中也无人得知,只是有下人看到她经常出入长干里,跟一个男
人见面,因离得太远,不知其姓名。”
长干里?
赵瑞回头冷冷看了一眼祝婵娟,转身大踏步离开。
谢吉祥一开始还想跟上去,刚迈开脚步,就感到身边祝婵娟被赵瑞吓着,脸色越发难看。
她本就为兄长哭灵一夜,此时眼皮浮肿,脸色苍白,再加上官府突然上门,池小荷又撬锁窜逃,那就更是心绪浮动,气血翻涌。
谢吉祥心中一动,略带歉意地看着祝婵娟:“还请大小姐见谅,我们大人……一直都是这个脾气,不是针对你个人。”
祝婵娟看她脸蛋圆圆,眼中满满都是歉意和诚恳,也渐渐没那么生气了。
“我也不是特别生气,是真的不知道池小荷跑去哪里了。”祝婵娟叹了口气。
“她来我们家,嫂嫂为了哥哥能有个子嗣,一直好吃好喝供着她,对她别提多客气了,可谁知道她竟不知好歹,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谢吉祥跟着她感叹:“或许这位如夫人,同祝家不是很合适吧。”
祝婵娟冷哼一声:“什么不合适,若不是哥哥摔伤了,她哪里有这等好命能给哥哥做妾。”
似乎察觉到祝婵娟越说越多,柳夫人转过身来,冲祝婵娟伸出手:“婵娟,大人们要回去当差,便不要再耽误大人时间了,咱们还是去陪你哥哥吧。”
一听要陪哥哥,祝婵娟便不再跟谢吉祥抱怨,她冲谢吉祥摆摆手,目送她跟着赵瑞离开祝府,这才回到灵堂。
另一边,谢吉祥跟赵瑞一起出了祝家,赵瑞脸上的表情略微松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严肃。
守在门口的校尉们跟上两人,一路沉默从雨花巷出来,赵瑞才看了一眼苏晨。
苏晨显然是刚赶回来的。
从赵瑞跟谢吉祥两人进入祝府,又从祝府出来,中间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足够一个前仪鸾卫彻查一家人的底细。
苏晨先问:“大人,回寺里?”
赵瑞没有立即回答,却是转身问谢吉祥:“巷子里还有什么可查的?”
谢吉祥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她如此说着,又道:“不过长干里肯定有人认识死者,既然祝府现在认定死者是自己窜逃出去,那么就不能让祝家的人来认尸,最好的
结果,就是寻找到死者的亲朋好友,请这些人来认尸,先确定死者身份再说其他。”
赵瑞道:“好。”
如此确定之后,赵瑞就跟谢吉祥一起坐上马车,苏晨也跟着上来禀报案情。
“若非今日办丧事,否则咱们还真的不会去查祝家,”苏晨道,“他们家在雨花巷相当低调,因着其家中主母早亡,他们家便很少出来应酬,一家人都不怎么张扬。”
赵瑞点点头,从马车的矮柜里取出干净帕子,先仔仔细细擦干净手,然后才取出茶壶跟茶杯,给自己跟谢吉祥一人倒了一杯碧螺春。
谢吉祥:“……你还是这么讲究。”
赵瑞道:“为何不讲究?”
谢吉祥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赵世子这里的茶都是陛下恩赏下来的御供,从来没有凡物。
在碧螺春悠然的香气中,苏晨平淡的声音继续响起:“祝家是以砚台起家的,早年只做徽砚生意,后来可能觉得品类太单一,才又开始做笔墨的买卖,从当今家主祝凤仪接手生意之后,祝家可谓是蒸蒸日上,在整个大齐华北都有分店,许多书生学子每逢大考,都要在他家的铺子选纸笔,在学子中他们家的口碑是极好的。”
做笔墨生意的人家,低调一些,和气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赵瑞浅浅喝了口茶:“你说他们家的家主叫祝凤仪?”
苏晨点头:“是,祝凤仪是永安三十一年生人,至今刚刚三十八岁,还未到不惑之年。”
赵瑞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他有个雅号叫清风先生,一手墨竹画得极好,人称燕京竹君子,就连陛下的三勤斋里,也收了一幅他的墨宝。”
怪不得在文人墨客里口碑极好,既然陛下都能收藏其墨宝,显然水平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