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在人界活动,是有规矩的。若有人能叫得出他们的来历,他们便得听令退散。所以随身携带一面照妖镜可逢凶化吉。
彼时他在阴气颇重的郡邸狱里,自打戴着这枚镜子,便未曾被妖魔邪祟近身过,平安活到了出狱。后来他遇到的几位道长,都说此镜来历不小。
幼年时镜子一直被缚在他的左臂上。而他懂事以后,虽然并未觉得有必要,此物却成了亲人留给他的唯一纪念。所以他一直小心揣在怀中。
只是,镜子发热,还是头一回。
他微微眯起眼眸,放慢脚步。离他的小院还有十米的时候,胸口的镜子烫得几乎要将他灼伤。
那位置其实正对他的邻居,许广汉的家门。
许广汉是刘询的忘年交。连这个小宅子,也是老人家陪着他一起盘下来的。
许广汉在掖庭当差,刘询在掖庭进学,两人曾同住一室,处得很是投缘。后来刘询都称他一声许大哥。
刘询知道,今日是许广汉进宫当差的日子。而他的妻子樊氏也回娘家看望生病的老父亲去了,家中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许平君在。
早上许广汉临出门,还隔着院墙委托他照看一二,没想到晚上便出了状况。
刘询从怀里掏出那面烫手的镜子,鸽卵大的小小青铜镜面在夜色下闪着幽冷寒光,下面用五彩丝绳编织成精致的如意结。
他一手持剑,一手将镜子握在掌心,纵身上墙,却见院子里漆黑一片,屋里传出隐约的呻吟声和利刃破空的微响。
刘询先将镜子对准院子里面照了一下,没有任何异状。看来邪祟都在屋内。
他双脚用力飘落院中,几乎没有停顿地两步便蹿到窗下,一脚踹开了窗子,将手中宝镜朝里照去,“妖魔鬼怪,还不退散!”
镜面上骤然爆发出一道雪亮白光,朝室内投入,却听得一阵凌乱惨叫震耳欲聋,几道灰暗的影子从后窗风一般穿过,只剩下老旧的窗扇吱呀作响。
转瞬间,照妖镜已经不再发烫,镜面之上朦胧晦暗,仿佛它只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刘询定了定神,眯眼朝屋内看去。
女孩狭小的卧室里满地狼藉,床上的姑娘大张着双眼,毫无生机地躺着,胸前、腹部、四肢,都有深浓血液无声渗出,将她白色的寝衣染成了殷红一片。
“平君?”他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