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两家离的近,说话声大点就听得到嘛。”白铃撇嘴道。
她是白婶子娘家侄女,嫁给她姑家二表哥,进门又连生两个儿子,长时间不干活就养成了偷奸耍滑的性子,就爱好八卦别家的事。
许妍没搭理她,坐了一会儿也没听个明白就抱着孩子走了,她这一走,剩下的人就开始谈论她,有羡慕她命好的也有眼酸她享福的。
没过两天,张家大闺女张蔓回来的原因就被扒了出来,有人的地方就在谈论她的事,她男人跟人争门前的堰坑跟人打起来了,打红了眼铁锹抡到了人头上,当时人就不行了,报了官把她男人给抓了起来,婆家的房子也给人扒了,家里的东西也都给搬走了,没地住,就带着儿子跑回了娘家。
实际上是她公婆打发她回来的,这事一出,都知道儿子捞不出来,在村里也是过不下去,家没家,人还不落好,只得把儿媳给放了,只求她把孙子带走养活大。
许妍听了也是唏嘘,这两天反复嘱咐屠大牛:“你也长个记性,别仗着打架厉害就天不怕,地不怕,一下子下手 重了,人活不了你也完蛋了,家里这摊子也都保不住,到那时爹为了他孙女,还得求着我带着他大孙女离开。”
“瞎说”,他拍了她一巴掌,但也是心慌,为以前打架感到后怕,事情没发生的时候觉得大不了老子赔你一条命,现在看到别人做了你觉得大不了的事,家破人亡,自己赔上了命,一家老小都不得安宁。
晚上睡觉做梦还梦到他打死人了,自己被关进大牢,妻女被人撵着打,老头子给人当牛做马的还债,一下子就惊醒了,心砰砰跳,满头大汗,腿还给吓的发软,睁大眼睛盯着模糊的人影,低声说:“我害怕打架了。”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五章 [vip]
张老爹带着他大姑娘敲响了屠家的大门, 进屋后先是放下手中的一坛子酒,愁眉苦脸道:“大侄子,你也知道我大姑娘家的事, 我也就不多说了, 只是想托你带我这不争气的闺女去看看那砍脑壳的”, 又推了推一直缩在身后呆愣的小孩,“孩子也去见一面, 他爷奶都没法,我也只能尽点心, 我那女婿估计也是得偿命,见一面, 心里也好过点。”
屠大牛想起他那个梦,第一次心软去管闲事,“行,明天早上就去,但我也不敢保证就能见到,好几天了, 可能已经被移送到县衙, 镇上这个被县令派来的大人也就能处理点偷鸡摸狗的事。”
“看不看的到都是命,麻烦你了啊大侄子, 叔承你这个情”,杵了一下一语不发的姑娘,给她使个眼色,她才反应过来, 愣愣地说:“麻烦你了大牛, 家里遇这事了, 都害怕我娘俩, 生怕我俩随时掂刀杀人,谢谢你。”
第二天,屠大牛赶着牛车,带上张家父女俩还有那个还没睡醒的小子,饭都没顾上吃,进镇了直接奔顾清家,他爹是镇上官衙里的主簿,说话好使些,一同带来的还有昨晚拎的坛子酒,这不值啥钱,全凭屠大牛的面子,将来是要还人情的。
敲开门一说,顾主簿没说话,顾清倒是一口答应了,“来的也是巧,上午就要往县衙送了。”
愤起错手杀人,有人证物证,这案子很简单,直接是送到县衙砍、头的,小地方消息灵通,砸银子也只是让他多活段时间。
到了官衙门口,顾清安排个人带母子俩进了大牢,他坐在牛车上跟屠大牛聊天,张老爹怕被赖上,也没进去见这个没几天活头的女婿,看大牛在跟衙役说话,识趣地走到另一边蹲着,心里不住感叹屠大牛这混子人面广,在外面混的开。
一柱香的功夫,张蔓拉着她儿子红着眼睛出来了,也不敢久待,怕被那家人堵上,孙鹤他阿奶被打的头发都揪掉了好几绺。
回家的路上,张老爹对大闺女说:“看了也就死心了,别再念叨他了,你们也是缘分浅,你这还带回来个小的要养,唉,好好打算一下。”
屠大牛坐前面赶车当做没听到,也不插嘴,牛车到家门口,人下来后张老爹往他手里塞银子,他感觉有个二三两的样子,绷直了手心没有收,又给塞回去,道:“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不用这个客套,你那女婿命里有这一遭,就是害了女人孩子,钱留下吧你们家用,我也没花钱找路子。”
他也就帮了这个忙,之后就没再管,但张家人似乎是觉得跟屠家关系好了不少,被打死的男人的爹娘和兄长来张家找事,他家也有三个男人在家,愣是来找屠大牛去壮胆,这明显是想着打起来了让自己冲在前面,屠大牛都没踏出门槛,似笑非笑地盯着一脸急切的张尚德,淡淡询问:“我是村长还是你张家的女婿?跟你家也没个亲戚关系,来找我做什么?帮一次是我看在同村的面子上,赖上我了?”
说完不顾他的反应,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张尚德摸了摸后颈,摊出两只手瞪了瞪眼缓解尴尬,又转身去找村长,嘴里还念叨:“我就说屠大牛不是个好人,老头子愣是要来找他,难怪他不上门,这被骂的不是他。”
念叨完也就算了,他从小就跟屠大牛玩不到一起,后来屠大牛成了混子他更不敢往他身边凑,只是在下地种田的时候跟他打个照面。
后来怎么解决的屠大牛也不清楚,反正是闹了一通,村长来了之后那家人走了,之后也没再来,家里的狗崽子们可算安生了,不再呲着狗嘴扒门了。
然而过了年还没出正月,隔壁又闹起来了,引得家里的狗也狂叫,把屠小葵给吵醒了,哭了一阵再也不肯睡,在床上爬里爬外,从她娘身上爬到她爹身上,爬累了就躺着抱着脚丫子啃,中途还必须要有人跟她互动,挠她一下、拍拍她肉嘟嘟的小屁股都行,但要是不理她,她就找茬。现在又钻进被窝里折腾,捞出来了还往里钻,越捞她越起劲。
没办法,她爹她娘只好再穿上棉袄坐起来靠在床头,被子用膝盖顶起来,任她在被窝里爬,能透气也不担心捂着她嘴巴鼻子了。
许妍靠在她男人怀里,埋在他脖子里使劲嗅,屠大牛拍拍她,调侃道:“妍狗蛋儿,闻出什么味了?”
“屎臭味儿,你闻不到?”
“我姑娘拉的屎才不臭,吃奶哪会拉臭屎?就是臭我也不嫌弃,我的小葵花哪哪都是香的。”男人一脸臭屁,随着屠小葵越大,精力越旺盛,越得她爹稀罕。
正月初一的早上,屠大牛因为守夜后半夜才进屋睡觉,许妍醒的时候他睡的正香,小丫头也还在睡,她就先起来去喂猪喂牛喂羊喂兔子,新的一年头一顿它们也吃好的,揣崽的母猪吃的猪食里一半都是煮熟的米,牛羊兔子吃的草料也是好几种混合的草料,等都忙完了回到前院也没听到小丫头的叫声,搁在往日早就开始叽喳了,她进屋一看,好家伙,沾屎的尿布扔在床上,屁股蛋上糊了一团,还坐在她枕头上。
把人拎起来就看她爹脖子上糊的净是沾屎的巴掌印,这男人愣是没感觉,还脸朝内呼呼大睡,小的这个也喜滋滋的,人家小孩是玩泥巴,她在还不会玩泥巴的年纪先学会了玩屎。
当时屠大牛被叫醒后,他坐起来看枕边有屎,床单被子上都沾的有,顿时脸都青了,再被指出脖子上还有的时候,脸顿时就僵了,但人家愣是没打人家闺女,说是不懂事,打了也不长记性。
许妍看了那一幕早上都没吃饭,屠大牛这男人洗个澡换个衣裳稀饭还喝了两碗,看着像真不膈应。
过后许妍还开玩笑说:“你得亏没仰头睡,要不你闺女得去扯你嘴。”
被他黑着脸按着一顿好亲。
才开始的时候提及这话,他还木着脸当没听见,听不见说的就不是他,后来被说的脸皮厚了,还死咬着牙说他的小葵花不臭,哪哪都香。
“哎呦”,搂着媳妇的屠大牛一声惊叫,掀了被子提起脚边的小奶娃,“你闺女咬我脚趾头”,他对娃她娘告状。
“呸,你也不嫌臭,你爹那臭脚丫子你也敢下嘴咬,这小鼻子不管事儿?”许妍没理屠大牛,而是挤开小丫头的嘴拿帕子把嘴里的吐沫都给擦出来。
小丫头还扭着头不许碰她的小嘴,许妍对着她的小屁股拍两下,给翻躺在她爹腿上,对男人说:“可真是父女俩,你不嫌她臭,她也不嫌你臭。”
“那可不,我女儿随我。”他喜笑颜开的去抢小丫头的脚啃。
许妍皱着眉头满脸嫌弃的看着这父女俩,真真是拿这一大一小没办法。
屠小葵仔细来看,随娘更多,但神态上,特别是眼睛,发浑哭闹时就有了她爹的神态,骨架大,手脚长,据许妧说,她小儿子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她身条长,这丫头是随了她爹的骨架,将来得长个大个子。
外面的声音终于是消了,屠小葵也玩累了,趴她爹身上眯着眼睛,两人没敢动,直到她睡熟了才给脱了小棉袄小棉裤塞进被窝。
小两口躺在床上,屠大牛舒口气,有些烦躁的说:“不该养狗的,我瞅着隔壁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这天天夜里闹,狗子受的了我都受不了。”
许妍就是不接他的话茬把狗给送走,三只狗又肥又聪明,每次跟着自己去放牛羊,次数多了半上午半下午的它们自己就会溜达出去瞄一眼,特别扒家,尤其是羊,估计都当做是它们养的了,有小孩摸一下都不准,特小气,也好玩。
果然中了屠大牛这个乌鸦嘴的话,张家时不时的就扯着嗓子嚷几声,孙鹤这小孩越发胆小了,见不着他娘就哭,而张蔓呢,家里两个兄长都娶妻生子,短时间还成,这回来几个月哪怕跟着男人下地,又是抢收又是拔草的,愣是扎了两个嫂子的眼珠子,闲下来坐着歇口气就被阴阳怪气地嘲讽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张蔓也是个有脾气的,被骂了就骂回去,她爹娘从中和稀泥,两边都气的要死又没法,有人给她说婆家,就是不让带儿子,这她哪肯啊,直接拒绝,到了现在也没媒婆子上门了。
张老爹也是左右为难,为姑娘不把外孙甩给他养高兴,又为难她带着儿子嫁不出去,自己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哪能照顾到了这个外孙子,又不忍心把孩子送回他爷奶那儿受人欺负,只好不上不下的吊着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