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万里,烟波渺,醉里看花,似嗔似笑缦如腰
烁星点点,苍穹傲,俯仰天地,青衣青锋自逍遥
一人,一剑,一青石。
一壶,一盏,一方天。
声声吟唱,说不尽的风流潇洒。仙禽往来,灵芝点缀,一派仙界华章。
突然间,天地色变,苍穹被无情的撕裂,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如破布般的天上坠落。大地龟裂,青山溃塌,烟尘滚滚,瞬间湮灭了这逍遥仙界……
“哎……又是这个怪异的梦境”一个稚气少年,忽的从木板床上坐起,浑身汗如雨下,额头湿哒哒的沾着几缕头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扶着床板,微眯着眼睛,透过窗棂贪婪的享受着晨光缕缕,鸟鸣阵阵,心情才稍定。
这个少年,只有十来岁的光景,身材不高,稍显羸弱,眼睛不大,却如宝石般深邃。一身粗布麻衣,后背有一大块汗渍,看来被这个噩梦吓的不轻。
他甩了甩头,一翻身下了床,简单的收拾下被褥,洗漱一番。双手推开房门,身影被拉的好长,晨雾缭绕,颇显的不凡。
晨曦点点缕缕,清早的街道露水尚在,但是在这个小镇上,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这才是人世的味道。
“天临,今天是你上街啊?”
“是的,陈大伯,我不是每天都如此么,嘿嘿”说着轻快的走了过去。
那老人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缓缓的迈着步子,手里还拿着一条鲜鱼,鱼尾扑腾着打湿了老人的长衫。
这老人正是保长陈卫,虽然已年过花甲,但是身体很是硬朗。天临经常在菜市上能看到他的身影,并且一老一小相处起来也很是投缘。
早市很热闹,摊贩们吆喝着,叫买叫卖,人气十足。
个把时辰天临就已经买足今日所需。嘴里叼着个狗尾草抿着嘴,晃晃荡荡的走着,后面跟着一个独轮车,上面是大包小包的瓜果蔬菜。
不一会,就来到了一个饭庄,门前几根红漆木柱,略有斑驳,廊檐下一个金漆招牌,上写着尚品斋三个金漆大字。别看这饭庄不大,门面还很是讲究的,并且这尚品斋的菜品那可是远近闻名。
这少年让人从后门把青菜等物推进去。
他则独自从正门进去了,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指着他笑骂道:“你这兔崽子,又自己起早出去了啊!不是说了,今天我带着你出去么?”
正是天临的爹,也就是尚品斋的掌柜——天云普。
天临憨笑到:“爹,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么,这不也是为了多让你休息一下么!况且我今年都十四岁了,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这点小事我再干不好,那岂不是落了您老的脸面。”
那中年人摇着头,笑着:“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了。看你貌似憨厚,其实鬼灵精怪的很呢。”刚一进门,天云普就打趣道。少年嘿嘿的干笑两声,也不辩解,拿着抹布开始打扫厅堂。
临近晌午,食开始陆续的登门了。
在忙碌中,一个小丫头跑出来,拉住了天临的衣襟,两条冲天小辫,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天临,用甜的腻人的声音叫着:“哥哥,哥哥,我的糖人呢?”
不用回头,天临都知道是天娇那小丫头,这可是个宝贝,想想那小丫头招人疼爱的模样,天临就想打趣一番,想到这里故作惊讶一拍脑门,大惊道:“哎呀,我忘记了!你看看我这脑子啊……”
那个小丫头一听这话,瞬间眼睛微闭,嘴一瘪,就要发动眼泪攻势。
天临见她如此,知道再不拿出糖人,这丫头就要水淹七军了,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诺,给你糖人,赶紧把你的小金豆子收起来,真拿你没办法!”
那丫头也鬼灵精的很,这才破涕为笑,转瞬云销雨霁。拿着糖人就跑向了后堂,留下了一片银铃般的笑声。看来哥哥这个称呼远远不如糖人来的重要!
天临无奈的笑了笑。但是相对来说,更让他痛苦还是每天的讲故事。这小丫头才十岁,却是真的很让人头疼。
天临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计,但头脑中一直想着那个梦境。从他懂事来,就经常梦见,每次梦境都是如此,按理说早就该习惯了,但是每次都会惊醒,每次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纵使他聪明绝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无奈下又甩甩头,难道这世上真有所谓的神仙?心里嘀咕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丫去吧!”
晌午时分,“小二,来二斤烧酒,几碟好菜!”声震屋瓦。天临就感觉一团乌云当头遮下,接着听到咣当一声,吓的他赶紧退后几步。只见一个虬髯大汉,一身血红衣衫,须髯蓬乱,那可真的是“铜铃大眼,狮鼻阔口”。
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那个咣当的声音是大汉的兵器。接着回头喊道:“烧酒二斤,好菜几碟”天临急忙转换脸色,迎上去到:“观稍等,一会就得”
然后赶忙擦着桌椅,让大汉坐下。不一会,酒菜就摆上了桌,大汉抓起筷子如同牛嚼牡丹,狼吞虎咽起来。
这尚品斋真可谓是门庭若市,食络绎不绝。
天临熟络的打着招呼,正在忙碌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小二,你看看这是什么?你这菜是怎么回事”满堂的宾都停下来,寻找声音的来源。
天临急忙转身,跑过去,果不其然,就是那个虬髯大汉,天临憨笑到:“官,怎么了您?”
大汉摆弄着胡萝卜粗细的指头,指指一盘菜,只见绿莹莹的菜叶上有一只大青虫,那风采大有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时不时的还扭了扭肥胖的身子。
天临哪里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霸王餐,那虫子明显是后放进去的嘛。想到这里天临眼珠一转,谄媚的笑了笑,对着那个大汉说:“官,这青虫乃本地特色菜品,您老吃了,保证您神功一日千里,羽化成仙指日可待!”
满堂的人顿时哄笑了起来,那大汉脸色瞬时变的铁青,心里暗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二。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这时掌柜的立刻迎了出来,打着哈哈到:“官,官,您息怒,这顿饭算我们尚品斋请您的,你看如何?”
那汉子愤愤的道:“这就行了?”说着还要动手。
掌柜的赶紧阻拦道:“您看这样如何?刚刚是这个小厮忤逆了大爷,我立刻让他收拾行李滚蛋,像这种不知深浅的货色,留之何用!”
说罢指着天临,厉声道:“还不快滚!”
天临灰溜溜的去了后堂,一会便夹着铺盖不见了踪影。大汉见到如此,才悻悻的拿起了兵器走了。周围的人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只是一味的笑着,却并没有阻拦。
少顷,只见尚品斋门口有一人影,在鬼头鬼脑的张望,只听掌柜的笑骂道:“小崽子,还不进来!”
那人影正是天临这厮,只见他挠着头皮干笑几声,夹着铺盖走进了进来,周围宾又是哄堂大笑。
掌柜老爹接着训斥道:“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你这崽子怎么总是夹枪带棒的。”
天临道:“那大汉也太欺负人了吧,吃霸王餐也不下点功夫,我一眼就看穿了,我就是看不顺眼。”掌柜当然了解他的脾气,也是无奈,只能打发他继续干活了,这孩子虽然自小看着长大,也颇为古灵精怪,但是好打不平,也不知道在这个世道,是福是祸。
尚品斋打烊之后,果不其然,天娇那丫头又来找天临讲故事了。本以为一个糖人今天就能搞定她,结果……
其实讲故事并非难事,这饭庄人来人往,江湖趣闻神仙鬼怪的故事太多了,但是天天如此,天临这肚子里面已经没有什么存货了。
无奈之下天临东拼西凑的挤出一点故事出来,好在这丫头睡的还是蛮快的。天临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两眼注视着房顶的根根方木,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临是掌柜的养子,是掌柜把他抚养长大的,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那个丫头是掌柜的独女,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掌柜的结发之妻难产而死。他只记得掌柜一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坐在妻子旁边,一夜都没有睡,也没有说话。一只手抱着丫头,一只手牵着亡妻,像是要用手温暖亡妻那已经冰冷的身体,一夜之间青丝变成白发……
从那时起,丫头天娇就成了他的全部。
天临也瞬间长大了,丫头天娇和掌柜老爹也成了他的全部。当年岁渐长,天临就成了天云普的臂膀,平日里张罗着酒楼的生意,上下打点一切,让一个小小的酒家变成了如今这般光景的尚品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