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少女怀情总是春呀……”唐老太太吁一口气,一转眼,女儿都开始考虑终身大事了。
唐施回到房里,大衣脱掉挂上,写了一会儿论文,瞥眼看到新买的书,敲字的手慢慢停下来。
一念离真,皆为妄想。哪儿有一个“谁”。
那是神一样的人物,离自己那样远。妄念、妄想、妄执。偏偏总想。唐施叹了一口气,随意拿一本戏折子看。
第一本拿到《汉宫秋》,雁叫声阵阵,昭君出塞,于黑江殉志时,她道:“汉朝皇帝,妾身今生已矣,尚待来生也。”看到“做跳江科”,内心一顿,心如针刺。
妾身今生已矣。
我这一生,就只这样罢。
换了一本,抽到《拜月亭》,才看开头,读到《仙吕·赏花时》:“卷地狂风吹寒沙,映日疏林啼暮鸦,满满的捧流霞,相留得半霎,咫尺隔天涯。”
咫尺天涯。
心又如针刺。
看不下去便又抽了一本,抽到《西厢记》,开头便是张生对莺莺一见钟情,先慕容貌,后慕才情,一句“我死也”,三字道尽书生的疯魔傻气。
唐施合上书,知道今日看不进什么东西了。什么都不是他,什么心情都是她。
我亦死也。唐施心默道。
谁撇下半天风韵,谁拾得万种思量,念念消瘦,遍遍犹闲,这番最陡。
☆、第〇九章 相见如不见,有情似无情
春假结束,唐施回到法定寺继续给祁白严打下手。相见当天,祁白严赫然穿的是唐施在商场青睐的那件大衣,比想象中还要好看,愈发衬得祁白严身高腿长,气韵非凡。
唐施一个星期后再见他,有些抑制不住,目光较往常热烈几分,一直盯着他看,叫道:“祁先生!”
叫得祁白严一颗心热热的。他冲她一笑,道:“春节过得可好?”
唐施点点头,脸红扑扑的。
两个人站在藏经阁大堂里对望着,竟一时都没说话。
唐施脑中闪过许多许多诗词,竟没有一句可以形容此刻心情。
祁白严率先移开目光,道:“上去罢。”
唐施“嗯”一声,跟在他身后。
祁白严第一本佛经的翻译工作做到尾声,开始第一轮校对。校对工作是唐施的,唐施开始忙起来。
唐施很是乐意。现在二人都在二楼工作,唐施一抬眼就能看到祁白严。
春假过后,久不露面的妙觉大师回来了。此后,唐施又多了一件爱做的事——听二人辩论。
那才真是精微渊深,峻极于天。
祁白严学哲学,思虑本就较常人更为深远,思三步言一句,唐施有时并不能马上反应过来。而妙觉大师作为得道高僧,所言更是广博精深,诸多言论觉悟,让唐施一知半解。
几次下来,祁白严问唐施可有所得。唐施道:“没有得。”
祁白严看着她。
唐施又道:“不一定得,或许得,非要求所得,是为不得。不执得,是为大得。”
祁白严似是笑了笑:“资质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