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计环看到他们回来也很是高兴,拿着图纸二话不说拉着秦烽坐下细细交代聚灵阵用法。
贺嫣知道了,二师兄高兴是因为终于等来接手的人,之后就要甩手回无良谷了,他瞧了瞧衣袍带血的秦烽,出声提醒道:“二师兄,楼兰君伤重……”
而那位伤重秦烽却停在殿中,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他沉沉地凝视着聚灵阵中双目紧闭血肉模糊的雁门尊,浑不吝自己一身血气未化,摇了摇头道:“我无妨,有劳这位师兄了。”
单计环不介意地扫了一眼秦烽一身的血腥,答道:“如此便好,阵已设好,几位长老已坐阵中,不必楼兰君出力,我只是告诉他阵法,以备出现纰漏时可以补救。我此行出谷未能禀告师父,大师姐已经回谷了是罢?谷中只她一人,我还是速速回去为好。”
说着伸手就去扣秦烽脉门,听脉后神色稍霁,对秦烽道:“是大师姐替你接骨疗效伤了么?你们秦家独门的正骨手法果然高超,手法正确治的又及时,又是大师姐同源的灵力出手,我看你应该不打紧,歇几日多调息便可。”
他办事周到利索,一边交代秦烽,一边手还扣在脉门上,有碧色灵力闪动,他正在帮助秦烽调息。
旁边的为渡伸着脑袋也来听,单计环看了他两眼没管他,见为渡脑袋越凑越过来,才好笑道:“你白听我讲阵法,我可要收钱的。”
一听到要钱,为渡立马耷拉下脑袋:“小僧没有钱……”
寺里就是因为没有香油钱养不活他才把他赶出来,这是他最难过的事,跟他谈钱最伤感情……还好遇到楼兰君就不谈钱白养他。
贺嫣真不知道他二师兄哪来的七窍心思和十八般武艺,同时做几件事跟好几个人说话,居然样样不出错,还有心思逗人家小和尚。贺嫣想笑,若是大师姐在,二师兄肯定又是一副正襟危坐一心一意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好,二师兄能有精力一心几用,这说明眼下的事情二师兄十分游刃有余,也说明秦烽的伤得大师姐和二师兄接连出手,肯定没什么大碍。
贺嫣想:看样子,他和杭澈今天晚上能回家了。
果如贺嫣所料,单计环真是在逗为渡,单计环拉扯两个师弟长大,对为渡这种少年有不自觉的爱护心理,他见为渡懊恼的样子,转而安慰道:“不过,我这阵法不卖钱的,你想听便听吧,只是不能外传。当然,你若非要到外传,我也没心思来拿你,只一样,万万不可说是我出的阵术。如何?”
为渡认真地点了点头,保证道:“我就只是帮楼兰君记着,守聚灵阵用。以后定不外传。”
贺嫣一旁看着,勾起了嘴角,他和解惊雁就是在大师姐、二师兄这般无微不至的关爱下长大的,这一世他是孤儿,在无良谷却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和教养。
想到这里,意识到小师弟居然不在,正常情况下,只要大师姐二师兄任何一个在,小师弟肯定都会温顺地跟着的,贺嫣问道:“小师弟呢?”
才逗完为渡,一手仍按在秦烽脉门上,另一手指着一处符咒跟秦烽说话的单计环,就像真有几个脑袋几张嘴似的,也不知他从哪抽出一根脑神经来听了贺嫣的话并答道:“我看他时时看天色,像是有什么急事,便让他先走了。原以为他肯定是去找你,却不见他跟你们来,这么晚,小师弟着急去哪里?”
贺嫣:“……”
看来得把小师弟的情况向二师兄好好汇报,还得等二师兄忙完,找个安静的地方说才是。
贺嫣担心单计环一心好几用耗费灵力,乖乖不再打岔了立在一旁。
谁知他不给二师兄添麻烦,二师兄自己还要给自己添事,单计环似乎觉得冷落了姑爷不好,分了半颗心来招呼杭澈:“涿玉君可好?”
杭澈上一回在无良谷把夫人娶出来时,算是两方都不太愉快,这导致他再见到贺嫣的娘家人便很有自觉地放低存在感,乍被二师兄问好,他微微怔了一怔才应道:“我很好,谢二师兄。”
贺嫣:“……”
面前两人当他面这样叫来叫去,有一种是在商量着要把他卖了的感觉。
第67章 六十七露水缘
六十七露水缘
单计环和杭澈招呼完,专心致志地给秦烽讲阵疗伤。
旁边的为渡听得全神贯注两眼发光。
贺嫣原想让出殿外,却又不舍离远了二师兄,最后和杭澈挑了远一些的座位坐下。
二师兄压低的声音持续传来,不必去看那画面,贺嫣闭着眼都能描绘出二师兄点点画画循循善诱的好师兄形象,曾经同门四人一起修练的很多画面自然而然浮现,说不出的祥和。
他再瞧瞧身边的杭澈,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满足,内府里神识安宁得好似温水暖过。
得烧了几辈子的高香,积了多少世阴德,才能穿越到这世得了这一副好命。
贺嫣一度真以为自个投了个好胎。
然而那种被安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某个很早之前他就想过的问题时不时冒出来——他来这个世界,只有修招魂术是由自己做主的,其他事的,似乎全是被安排好的。
他之所以在这个世界能得到友好的对待,不是因为投胎,而是因为两个人,一个是养育了他的师父,一个是应帖来找他的杭澈。
而杭澈应的帖又是他师父发出来的。
“师父……”贺嫣在心中低低的唤了一声,他是真的很想念师父。
然而,师父不在谷中,去哪里了呢?之前他听二师兄说“我此行出谷未能禀告师父”“大师姐已经回谷后只她一人”,便隐隐有些心绪不宁。
贺嫣在谷中之时,师父也会时时云游,但鲜少一连很多天不在谷中。二师兄曾经说过,在无良谷没有贺嫣和解惊雁之前,无良子是不常年在外的,贺嫣忽然冒出一个很自作多情的猜测,难道说他和小师弟出谷后,他家师父又变得不着家了?
此时,在东海深处一座岛外,一个黑衣魔修,正在靠近一位白衣的道人。
这座岛有一个不喜气的名字,曾经这里生机勃勃,灵力澄澈,地处深海却风雨不侵,仿佛被上天眷顾的乐园,一年四季风和日丽,曾是修真之人心中不可告人的向往之处。
如今它死气沉沉,乌烟瘴气,连近处的海水都是黑的。
这里是连墓岛。
焚香之役后,敢来此处之人大多有来无回。隐在迷雾中的方清臣几十年很少说话,可最近,却来了一个能让他开口说话的人。
真是可惜,方清臣肯开金口了,来人却显然很不给面子。数日来,来人惜字如金,方清臣没从来人口里撬出半句有用的信息。
那是一位道人,一身白衣绝尘丝毫不受黑瘴侵蚀,他盘腿坐于浮萍之上,叶下的海水静得无波无澜,恍如平地。他双目垂闭,一动不动,若非他面前一身黑衣的方清臣正对他问话,会叫人以为这道人要长寂不醒。
那方清臣道:“师叔,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娄座是否真的还在岛上?”
那道人终于开口了,语气十分冷淡:“不要叫我师叔。”
能让方清臣叫师叔之人,只有娄朗的师弟何无晴,是的,贺嫣师兄弟们不知所踪的师父无良子却在连墓岛外。
素来不可一世的方清臣被无良子冷声拒绝却不以为意,他冷笑道:“娄座不允我等叫他师父,何座也不肯让我叫师叔,何座如今倒是听师兄话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