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迅速整理好心情,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是这么回事,其实叔母呢一直很担心你的婚事,别害羞……”
“我没害羞啊。”沈朝元天真无邪地插嘴。
“……那就好,反正你是孩子嘛,可能还不太懂。不过,你的婚姻大事我和你叔叔,还有殿下,都很操心。我们都希望你能有一段好姻缘,而我也会认真替你考虑,所以你不用担心错过一个叶律歆是多么难过的事,其实他的条件也并不是那么优秀,呃……”世子妃发现她越说沈朝元的表情就越迷茫了。
得,跑题了,赶紧拉入正题吧,“总之,安国侯府不是一个适合的夫家,叶律歆此人也并非良人,如果叔母不赞同你们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棒打鸳鸯……”
“不赞同我们之间的事……”沈朝元重复了一遍,“我们之间的事?我和谁的事?”
她一脸疑惑。
“你和叶公子,呃,呃?”世子妃突然觉得,事情有可能不是她本来以为的那样。
“我和叶公子?谁?叶律歆?”
“对。”
“怎么了?”
“人人都知道他是琴痴,你的琴艺如此优秀,岂不是……你跟他不是认识吗?”
“嗯。”
“不是很熟吗?”
“不熟。”
“那他……”
“他?怎么了?”沈朝元听得糊里糊涂。
事实上,她到现在也没听懂世子妃究竟在说什么,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唔。”世子妃有点尴尬。
她觉得自己很可能误会了什么。
人人都觉得叶律歆才貌双全,将他视为梦中情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这样想。
“元娘,我问你一个问题,这话你别往外说。”世子妃改口。
沈朝元自然答应。
世子妃仍不放心,将左右遣走,才轻声道:“若我有意撮合你和叶律歆,你可愿意?”
“撮合?”沈朝元有点懂,有点不懂。
世子妃无奈了,她这侄女未免单纯过了头。
“你愿意跟叶律歆成亲吗?”世子妃把所有人赶走了才敢说这句过于直白的话。
她也没办法,不说明白,眼前这位小侄女好像根本就听不懂啊!
但沈朝元的反应比她预料的大。
大得多。
沈朝元猛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动作大到掀翻了椅子。椅子倒下,发出巨大的响声,正月园里忠心耿耿的侍女们全部都跑了回来,这场面实在太尴尬——好像世子妃正在逼迫她,而她是个可怜虫。二者身份很符合,有理有据,可是,她真的没欺负人啊!世子妃看着沈朝元,你,解释啊。
于是沈朝元说话了:“我不愿意!”
她握紧拳头,两臂僵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的叔母。
这脸太委屈了!
郑婵上前一步,走到沈朝元身边,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会保护小主人。
世子妃在内心劝诫自己,她得冷静,不然就没人能解释了。
“我是说如果。”世子妃放缓语调,“是叔母误会了,我们都很希望你能够有一位如意郎君,但不会故意把你推进火坑。其实我担心你也跟别人一样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她就差直说此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既然你也不喜欢,那就太好了。”
郑婵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尴尬。
结合之前世子妃说的话,她觉得,她好像也误会了什么。
沈朝元忙问:“那我不用……”
“不用!”世子妃真怕她说出成亲二字,赶紧打断她,“你继续休息吧,我先走了。”
证伪了自己的猜测,世子妃反而更高兴。
光是看衡月园里发生的事,她还以为叶律歆是为了沈朝元争风吃醋,又怕沈朝元见到这场面,也以为自己与叶律歆天生一对。看来,是她多心了,叶律歆不是良配,原来沈朝元也知道,她不用怕自己棒打鸳鸯,因为这两人本就没关系,以前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翌日,斗花宴里发生的事渐渐在京城中传播开。
沈朝元出神入化的琴艺,大河颂,叶律歆那句“本朝若有人能成大宗师,恐怕非涪陵县主莫属”更是流传深远。如此年轻的琴艺宗师!若不是世子妃一再谦虚,加上沈朝元又是刚刚及笄的少女,必定会有许多琴艺大师上门拜访。
任谁被一个空降天才压在头上,都会不服气的。
詹唯勤得知自己教给沈朝元的琴谱竟然那么有名,高兴了很久。他是晋国人,对棠国的历史不太了解,不然,以他对琴的喜好,不可能没听说过苏玉与《大河颂》。他又将沈朝元请来,请她在自己面前弹奏一曲,听完,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种天才,竟然是我的学生!
延陵郡主那天病了没来,事后听说,也不服气。
但陪着詹唯勤听过了沈朝元亲自弹奏的《大河颂》后,也不由得心服口服。
这是一句很老的道理了,当一个人强到望尘莫及的地步,就不存在嫉妒,只剩下敬仰。
延陵郡主虽然不至于敬仰自家姐妹,却也敬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