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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羡棠怒气冲膛,冲进屋里,拔出剑,他的刀法进步了多,稳、快、准。轻而易举地砍断了壮汉的头颅,脖颈喷涌出一股鲜血后头颅翻滚到他脚下。
嬷嬷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阁里寂静如坟,都被眼前一幕吓得不敢喘气,下意识地跪在地上等候处置。“是,是您当初让我们把晏公子当成妓子调教,您赋予的我们的权利,我们…”
秦羡棠打断他们的话,“不为难你们。我会安排属下把晏公子受过的委屈一件不差的落在你们身上。”
他不顾身后人的哀叫,拦腰横抱晏词,他虚弱地躺在自己怀里,出奇地没有挣扎,力气早已经耗尽,美丽的肌肤上只剩疤痕,他待大夫为他上药后就坐在了他的床边。晏词也没睡觉。麻木地睁着无神的黑目。
气氛凝重压抑的让他们都快窒息。恍惚间又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寒冷、无光的秋天的房间里他们抱在一起的时候。
那个秋天很冷,和今天一样。
他凝视着他的容颜,愁容满面。如今彼此相见反而冷漠小心起来,秦羡棠不知如何开口说,相反晏词转头看他目光相碰。
他去边疆的这些年促使他的面容更加成熟沉稳,褪去了艳丽青涩,棱角分明如刀削,他甚至难以分辨出他和曾经的他,需要回忆很久才能想起他以前的模样。
“…晏词。”
“晏词,我好冷啊。真的,好冷。”
他分明是坐在他身边,可他却觉得越发难以靠近他。他独自前来,带来一身孤独寂寞和浑浑噩噩。
他们早已不是年青时的模样,没有了年轻人的风华正茂。这么多年像一支毛笔随手划下了一笔苦难。秦羡棠苦涩无奈地牵扯嘴角,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着重复“好冷,取取暖吧…”他说道,冰凉的带着茧子的手指伸进他怀里,触碰他温热的肌肤,相互传递力量,他缓缓合上眼睛,放松,吐出一口气。他的手撑起他的后脑勺把他抱进怀里,晏词瘫软着身子像一团冷水,哆嗦着嘴唇,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说:
“耳朵好像听不见了…”这声音很小很轻,飘渺不断隐隐约约传进他耳朵里,因为脸埋在他怀抱里声音闷闷的。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秦羡棠心里一震,好像一个小孩子,那么委屈那么可怜,却乖巧地内敛着不喊不叫。“耳朵,右边的,听不清了。”他平淡的像是述说别人的故事,似乎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可他那么委屈。
他是琴师,耳闻、眼看、手动。耳朵失聪比过画师失去双手痛苦。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他再也难以准确地听见弦声,也不会有一双灵敏的令人嫉妒的耳朵。因为他的耳朵生生被脚底踩坏了,有血顺着留下来。
“晏词…”
“你若恨我,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用刀子捅我一刀…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晏词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同样恨我自己。”
秦羡棠凝眉,下巴压在他的头顶上,嘴唇慌张地亲吻他湿漉漉的黑发,蹭来蹭去像是在找什么,他已经哑了声,晏词却神色恍惚没有听他在说什么。直到他感觉额头忽然落下泪珠,葡萄一样大砸下来,他疲惫地掀开铁铅重的眼皮回头去看,发现秦羡棠已经哭的撕心裂肺,他哭的那么伤心,眼眶通红通红,固执地憋住呜咽,忏悔的目光落在他削瘦的脸颊上。
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哭呢。
气氛压抑悲伤到极点,无动于衷且已无法挽留的关系,两人都觉得空荡荡的,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都即将远去。
“对不起…晏词。”
“快过年了?我接你回家,然后…我们回将军府,一起包饺子一定要做韭菜馅的儿子爱吃,哦对了你喜欢吃五花肉到时候我亲手给你做,然后…”
“秦羡棠。”他打断他的话,气若游丝,“你觉得还可能吗?”
“我,我这次一定会多吃几个你包的饺子,我们带着儿子去桥上看花灯,”他边说边哽咽着,他看他缓缓合上眼,自顾自地说下去:“听说今年花灯满城呢。我牵着你的手,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真的会紧紧抓住你的手的。”
两日后。
自那之后,秦羡棠音讯全无。一年前关于大将军谋权篡位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在众人纷纷猜测消息是否属实时,秦初鸣果然要在飏阳举行登基大典。而那前一日他来找他,两人做的烈火干柴时,他附在他耳边说:“小太子,明日我登基你要不要来看。”晏词的雪白双足一颤,他神色中十分抵抗,坏意地咬破插在他嘴里的手指,“不可能。”
“你的兄弟姊妹们都让我除掉了。他们半生过的锦衣玉食,而你布衣蔬食,我念你我旧日情义替你殁了心中仇恨。”
晏词满眼泪水,缓缓地合上眼。“你们死后都会下阿鼻地狱的。都会的。”
“那是之后的事了,”他笑着说,沿着他美丽纤柔的腰肢到脊椎骨,吻了一唇晶莹的香汗。“至少现在,赢的人是我。而秦羡棠,你的丈夫,一辈子都只能任由我踩着脑袋。就连你,都要陪他一
', ' ')('同伺候。”
这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如今晏词终于仰首伸眉出了楼。那是寒冬腊月,他洗漱干净,楼外的一列马车等候多时,雪花如老人斑白的头发积在马车车顶厚厚一层。他穿戴整齐,平静淡漠地走过楼里嬷嬷和妓子们艳羡的目光。
掀开厚重的黑色棉帘子,雪花凉风顿时扑在他脸上,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一件蕊碟纹的白狐领大裘从后面给他环上,灵巧又苍老的手无意蹭在他冰凉肌肤上,只觉得无尽的惬意,低头时衣领的带子已经系好,“公子您可得珍惜玉体。”
他狐疑,一老者从后面缓缓走过来,胳膊肘上搭着浮尘,给他行礼。“奉皇上口谕接您去宫里。”晏词怎能受的住这礼,连忙扶住他身子,“公公不必如此,我和你去。”说话时柔沙沙的,和那雪花落在树杈上的声音一般。
公公正眼打量,看见他就好像又和十几年前他的母妃见了面。他站在茫茫大雪中,身形柔美欣长,挺直的脊背如松,气质如出尘的白梅。他全身藏在朴素的洗的泛黄的白衫,修长的颈子由狐毛大裘遮住,衬得他肌肤如白色羊脂玉。
“您请。”公公先前一步替他掀开帘子,晏词进去后拉上了窗帘,紧接着便听到公公尖着嗓子喊:“天冷地滑,把晏公子抬好喽—”身上的衣服暖和,车子也稳,好久没睡过安稳觉的他终于放心地合眼睡过去。
耳畔只有雪花落下和地面摩擦的沙沙声,此刻冬日虽寒,但自打东头已经升起一只火热滚烫的红色大火球,出的暖和的橙光晕染他的睫毛。远看,天地万物唯独剩下无边无尽的远处延伸的幽幽雪地,和一支缓缓前行的马车。马儿双蹄深深陷进一尺,留下马蹄的痕迹,车上的人儿睡得正熟。
晏词“理所应当”的成了历史上第一个皇帝身边名正言顺的男宠。秦初鸣那天晚上就把他衣服剥光狠狠地要了他。他把他压在床上,他的脸冲下深深地陷入枕头里,身体要被捅穿了似的。他顽劣地舔舐他的耳廓,从里到外,他腰肢一软,委屈地湿了身。
“你可知道秦二的去处?”
“他现在在牢里吃刀子。意想不到对么?”
“什么!?”
他明显感受到晏词紧紧夹了他一下,双颊上的潮红也很快褪下去,“你还念着他?他远比你想的阴暗,要不要明日你去看看他?带上朕的侄子一起去。”他冷冷地嘲讽着,“到时候你看清楚朕是怎么把他带上刑场,屠夫的刀如何砍断他的头颅,他不过是一个懦夫。”他继续说,“他五岁那年被朕扔掉了饭菜,他饿的嚎啕大哭却不敢告状,因为母亲也只会骂他蠢才。朕用鞭子抽他,朕那时常常策马,像抽畜牲一样抽他,他鲜血淋漓地躺在柴房,那时候当真才最乖巧。”
“你喜欢的不过是个废物孬种。是一个和朕骑马都能从马背上摔的骨折的蠢才,你大概不知,只要朕想让他死,朕随时都能。只是朕恩慈留了他一条贱命。”
晏词听的不可思议,他问:“你与他都是骨肉至亲,互相残杀没有意义。”
“在我们的世界里感情是最阻碍英雄的绊脚石。为它困扰不如多杀两头狼。”
“因为我们都是秦家的孩子。我们要赢,我们都想赢。”
他好笑地看着身下白花花的晏词,顶了顶他的子宫,“你还喜欢他?”
“并、并没有。
“但我想,明天见他。最后一面。”
晏词缓缓闭上了眼。
最后一面而已。清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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