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策马回了营帐,禄海在帐子门口等着,见二人都是衣衫不整,这也便罢了,陛下突然单独带了方昭仪去跑马,以他对陛下的了解,去做什么也能猜到一二。
但马行至身前,禄海才眼尖地看到燕齐光的外裤、靴子和狂骢的毛发上,都有零星血迹,淡淡的血腥味也随之传来,禄海大惊失色:“陛下,您受伤啦?”
燕齐光先下了马,才把嫮宜抱下来,闻言沉着脸摇头道:“朕无碍。内中省的人是愈发无用了,不是特地圈出来驯养猛兽的那块地方,怎么有狼出没,明日再叫人去扫一遍,好好查查这是哪里的疏漏,今日狼能进那里,明日进了朕的营帐,都未可知!”
禄海听得背后冷汗淋漓,忙恭声应了,正要去吩咐,又想起一事来:“方才定安伯已从江南赶过来了,见陛下不在,才走的,说明日再来觐见。”
燕齐光眉间才疏散了一点,先见一旁嫮宜亦是疲乏不堪,想她刚刚不仅身上劳碌了,精神上也是饱受惊吓,柔声道:“朕今晚有事,你先回去,好好歇着。”不由又吩咐禄海:“你亲自送昭仪回去,看那边安置妥当了再回来,你方主子今日受了惊吓,别忘了叫丫头们上一碗安神汤来定神。”
又继续对禄海道:“阿耀的脚程倒是比朕想的还快些,江南水患之后,那片局势朕悬在心中已久,你即刻叫人请他来,朕要连夜垂询。”
话音未落,又听远远有笑声传来,那人扬声道:“偏我赶的这样巧,表哥就不用让人请了,知道表哥心急,我不请自到了!”
随着声音的渐次临近,一人紫衣金冠,面白胜雪,明俊张扬,从远处一片浓黑里从容信步走来,如劈开黑夜的一道雪光,耀眼不能逼视。正是前段时间被燕齐光派去江南,刚刚才赶到平溪围场的韩耀。
离得近了在场诸人才发现他瘦了许多,连脸颊上的肉都掉了许多,让他原本那种面如好女的昳丽散去了许多,却愈发显出清晰深刻的五官,倒是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懒洋洋行了个礼,就斜斜站在原地,看着燕齐光和嫮宜两个人发笑。
嫮宜心知是两人这副样子,一看就知道刚刚做了什么好事,果然韩耀一挑眉,笑道:“我这样日夜兼程的,却不想看见表哥和小嫂子两人真是神仙眷侣一般逍遥,但怎么还弄得一身血呢,难道是去打雁反被啄了眼?”
嫮宜臊得满脸通红,燕齐光已指着韩耀嗔道:“看来在外头的时间长了,心和规矩都野了,连朕都敢打趣了,看在你这样勤谨办差瘦了一大圈的份上,朕懒得跟你计较,只是若新元姑妈见着你这副样子,定要跟朕抱怨,做什么派你出去!”
韩耀笑嘻嘻地:“表哥别听我母亲混说,江南那等十里繁华的好地方,表哥便叫我常驻那里,我也是肯的,还省得我母亲念叨!这次被水患之事绊住了手脚,入眼的都是面黄肌瘦的灾民,连水乡美人都不得见几个,可是白去了一趟!下次再有什么江南的好差使,表哥再派我过去罢!”
燕齐光哼了一声:“江南总督年愈六十,已跟朕提过好几次要告老还乡,朕想着你还年轻,性格不定,还得多磨练几年,便压了他的折子好几年了,这个位置,就看你什么时候够本事去坐了!朕给你的十年时间已过了一半儿,若叫他这个位置坐到七十岁,朕看你还有没有脸?你若有这个履历,将来要入阁,就容易了,也替朕分担一些,如今宗室里只有长平王叔一个,还算提的起来的,其余人,一个比一个纨绔,镇日里溜鸡斗狗的,朕还没他们舒坦自在呢,哪里叫朕看得上!”
二人在门口就谈起了朝政上的事,开了话头就没完没了的,嫮宜忙觑了空儿,说要回去了,燕齐光回头便叫禄海好生送了嫮宜出去,见她转身走了,门口小太监挑了帘子,才自进去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