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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从来最是伤情苦,春春流泪到天明(1)(1 / 1)

努尔哈赤虽然不清楚郭再佑为什么跳船,但给郭再佑掷了大木之后,他也跟着跳了下来,人在半空爆炸声起,努尔哈赤就觉得有人在他身后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脑子一晕半清不楚的掉到海里。

人一入水,立即急速下沉,海水也跟着灌进他的口中,努尔哈赤急忙闭嘴,一口咬住下唇,清醒了些,双腿一盘倚着坐水法的势子顺着水劲打着旋往下去,这大海不是江河,水劲不消,人就没法上来,过了一会努尔哈赤就觉得胸口憋得隐隐生疼,整个脑袋好像在不住的胀大,耳朵里嗡嗡直响,努尔哈赤口中没有可换之气,他急忙伸手掐住鼻子,生怕自己忍不住一吸,那时水入肺腔人就完了,好容易水劲没了,努尔哈赤双腿一蹬向上窜去。刚上一步正撞到一个人,海里无法睁眼,努尔哈赤抱了那人就往上冲,一头钻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直就天地之间再没比这更舒意的事了。

此时大雨如同盆覆一般倾下,天空昏暗,努尔哈赤身边尽是死人。他看一眼手中那人不由笑道:“好小子,我便前世欠了你的,这世救了你两次也足够还了。”原来那人正是郭再佑。

郭再佑的水性也就是小河沟里能洗澡而已,更不会什么坐水法一落下水去便喝了个杯满碗溢,努尔哈赤把他托在海面上,看他不住吐水,心道:“我们不知那岁月才能上岸,现在要不救他,他也就死了。”手掌抚在郭再佑的腹上用力挤压,水从郭再佑的口中不住的吐出来,努尔哈赤本身的水性并不是十分的好,托着郭再佑踩水更难,眼看郭再佑吐了又吐却仍不醒不由叫苦道:“郭再佑啊郭再佑,只怕还没等把你救活,我却先死掉了。”话音未了郭再佑猛咳几声醒了过来。

努尔哈赤抚头道:“谢天谢地,你即活了。我也不见得死了。”郭再佑睁开眼睛看看努尔哈赤道:“我还没死吗?长忆呢?”努尔哈赤并没看见他把赵长忆丢给石戎的事,但出于安慰道:“天兵带去了,你大可放心。”郭再佑也想起来自已确是把孩子用力丢出去了,于是安心的点点头道:“你放了我去吧,我水性不好,活不了了,你就让我去陪爱姬吧。”一边说一边把身上的斩马剑除下来交给努尔哈赤道:“还给天兵。”

努尔哈赤把剑和刀一齐系好道:“你这就要死,我不白救你了吗?”郭再佑道:“你若不让我死那就要和我一起死了。”努尔哈赤道:“那也不错,一路有伴,说说笑笑也不寂寞。”郭再佑有气无力的道:“你不开玩笑了行吗?”努尔哈赤看一眼左右的死人道:“好,我不开玩笑,说件正事,你快拿出点气力来,咱们游走,这里死人太多,一会再来个章鱼什么的,我可不想再沾墨粪。”郭再佑对那东西也是恶心透了,一想那沾腻腻的腕足顿时有了气力,道:“说得是,就是死也要找个干净些的地方。”伸手抓住努尔哈赤的带子道:“你带着我游吧,若是累了,把带子斩断放我去了就是。”

努尔哈赤苦笑一声拖着郭再佑向前游去,去哪,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努力的顺着风游下去。他们游了一会,风雨更加的大了,在一点一点销耗着他们的体力,努尔哈赤几乎已经不是在游,而是在拍水了,郭再佑长叹一声,努尔哈赤破口大骂道:“你听着!你个混帐东西要是敢松手,我就回去刨了赵爱姬的坟,把她的骨灰丢到高山上去,让你们永世不得相见。”

郭再佑苦笑道:“你这又何必呢,我若不松手,你也一样会死。”努尔哈赤不耐烦的道:“那是我的事,你少管。”他把身上的衣服全都去了,道:“你也脱,这样在水里还能灵活些,不行刀剑也不要了。”郭再佑道:“刀剑丢不得,这海不知怎样,要是没了防身的东西就不用活了。”他一边说一边脱了衣服,但仍留了一条底裤,努尔哈赤笑道:“你怎么做的淫贼,如果连我都不如。”他把铁葫芦打开道:“喝一口,暖和一下。”

郭再佑对着嘴少抿了一点道:“咱们全只望这点酒了,倒要省俭一些。”努尔哈赤刚要放量大喝,听了这话只得也抿了一口。把葫芦重新收好。

两人又游了一会,再也游不动了,海中又没有可以倚靠的东西,上是瓢泼大雨,下是茫茫黄海,两个人这回知道再无生望,相互倚扶,爬在海面上,努尔哈赤长啸一声道:“此时若能有一大壶美酒在此,吾死也闭眼了。”郭再佑道:“你这个人究竟是想干大事?还是想成个酒徒?”努尔哈赤笑道:“人生本就在梦中,一壶酒后万事空。我要是能饮酒而死好过成什么大事。”

郭再佑道:“那你还拼命上北京干什么?”努尔哈赤道:“你听过这句话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你想做或不想做就可以改变的。汉高祖当年也不过就是想像秦始皇一样搂着一大堆美人睡大觉而已,可他打进阿房宫后却只能看着那些美人离开,一个也动不得。你说他的志向是成功还是不成功?”郭再佑沉思不语,努尔哈赤又道:“再说你,这世道如果给你一个施展的空间,你会只缠在一个女人身边吗?就算你想这么做,你父亲不死,赵智星仍在,他们会允许吗?你那个爱姬愿意看到她的丈夫是一个老死家中的废才吗?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有许多我们不想干的事情,可你要不干,那你也就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可那些躺在山里的隐士。活上一千年,也不过和死了一样,有什么意义呢!”

郭再佑终于开口道:“你要死了,哪那么多废话。”努尔哈赤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多说两句,可就没得说了。”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见一个大皮袋向这飞速滑来,晃悠悠的却不下沉,偶尔还动上一两下,看的二人直乍舌,刚想说话水花扬起,一人猛的从他们俩个中间钻了出来,二人几乎吓死,同时游开,回头看去就见一个一身水靠的花发老妪站在他们刚在站过的地方。

这老妪面黄肌瘦恰如活鬼,眉目间仍可看出年青时必是一位不俗的佳人,她的头发黑白相杂,不知抹了什么,竟不着水,脸上一片温柔,看上去就如一个平常的老婆婆一样慈祥,身上的水靠有无数花纹盘绕,竟是用海蛇皮做的,努尔哈赤和郭再佑立时猜到来人是谁,二人对视一眼努尔哈赤向郭再佑道:“你还有力气动手吗?”郭再佑道:“力气还有些。只是水里从没打过,不知打赢打不赢。”

老妪并不理他二人,把那只蛇皮长袋拉过来,,解开上面的索子道:“你透透气,不要死了。”声音竟如深谷百灵,又甜又脆。

皮袋中探出一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道:“你这老妖婆,少爷要是死了,就把你也扯到地狱里去。”却是扈尔汉。

努尔哈赤拍手道:“这回临死有事干了,不打也得打了。”把剑给了郭再佑道:“你却自己待一会,我过去打打看。”说完踩着水向老妇游去,大声道:“扈尔汉!我来了!”扈尔哈看到努尔哈赤刚要说话,老妪一把将他塞回袋中,重又系上索子向一旁丢开,那皮袋漂在海面上晃荡荡也不下沉。扈尔哈在里面大声道:“努尔哈赤叔叔!快来救我!”

努尔哈赤道:“只听你这一句好话我也当救你。”一边说一边抬手一拳打向老妪面门,老妪在水中比鱼都要滑,两条腿在下面一蹬水,上面没见她有动作这一拳却早已打空了。

努尔哈赤稳稳身子,掌握一下在水中活动的要领,双掌慢慢推出,身子随际跟上,老妪赞了一声道:“好,你这人聪明的可以。”身子一动潜下水去。

努尔哈赤大惊心道:“这下了水我眼睛都睁不开,怎么打啊?”但他仍是跟着潜入水中,此时天空响起一声炸雷,一道闪电似乎要把水面劈开似的飞速而过。

郭再佑惊慌失色,眼见两人下去之后不见上来,不由得抽出宝剑来胡乱拍水大声道:“蛇母!你出来!”话音未落海面水花一动,老妪抱着努尔哈赤钻了上来,郭再佑见努尔哈赤瞪着眼睛显然是让人点了穴道,虽然明知不济也挥着剑冲过来,蛇母看着他道:“如果你来我只好把他丢下了,他被点中了石门穴,你认为他自己在水里还能活吗?”

郭再佑立时呆住了,蛇母又道:“我昨天救过你们一回,今天也不会杀你们。把剑收了。”郭再佑想了半天只得把收回鞘中道:“蛇母前辈,我们不敢得……。”话没说完,皮袋中的扈尔汉已是破口大骂:“老虔婆。你快放了我努尔哈赤叔叔!不然迟早有一天我把你碎尸万段!”郭再佑就见蛇母脸色突变,一张脸好像泼血一样变的红了起来,两只眼睛发出恶狠狠的光芒,抱着努尔哈赤的双手一同用力,立时努尔哈赤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而蛇母的话音也变了:“好!你骂!你骂一句我就割他一块肉!看是你骂的了得,还是我割的舒服,只怕不等你骂完他的肉就被我割完了!”声音变的好似坟中鬼唱。令人毛骨悚然。

扈尔汉的声音立时停下了,郭再佑直吓的目瞪口呆,正不知她要怎样折磨努尔哈赤就见她浑身软了下来,伏在水面上不住的喘着,好一会才重新抬起头来,声音又是那么好听:“你扶着那皮袋,我们找一处小岛,这小雨易过。只怕再晚些还有大雨,我们就躲不过去了。”郭再佑急忙去扶了皮袋,她又向努尔哈赤道:“我托不住你了,你不要和我动手,我就放开你。”

努尔哈赤连连点头,蛇母果然拍开他的穴道,三人扶着皮袋由蛇母引路游去,又游了一会,蛇母突然停住侧耳听听道:“什么东西过来了。”郭再佑回头望去,正好一道闪电划下,借光看见一只斗大的鱼头在海面上一闪而没,两排尖利的大牙在电光发出慑人的白光。

郭再佑惊声道:“是鲨鱼!”蛇母道:“吼什么!你们两个过去拦住。”努尔哈赤道:“我虎倒打过,这东西却是首次见。”双腿一踩水向鲨鱼迎了过去,手中的铁葫芦猛的向下砸去,那鲨鱼在水中最是灵活,尾巴一动就已让开,蛇母大声道:“打鱼头!别处无用!”努尔哈赤只觉腿下有东西一触,铁葫芦快速打下去,正好打在鲨鱼的鼻子上,软骨打爆鲜血迸出,那鲨鱼浮上水面竟已死了。

郭再佑拍手叫好,蛇母冷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好?那鲨鱼嗅觉最灵,这血气一散,过一会就不是一条鲨鱼,而是百条千条了!”她话音未落,一声震响,又一道闪电划下,果然就见又有鲨鱼头在水中起伏,郭再佑看的目瞪口呆,蛇母笑道:“你看到的只是冒出水的,没出水的只怕更多,现在天色昏暗。你们两个就等着喂鱼吧!”说完抱住皮袋向海里一钻,踪影皆无。

那些鲨鱼游过来却不向努尔哈赤和郭再佑进攻,而是一齐扑向那条死鲨,转眼间就吃了个干净,努尔哈赤笑道:“这个好办。”一刀向一条鲨鱼劈去,将那鲨鱼劈成两截,郭再佑也一剑刺死一条,那些鲨鱼果然向死鲨扑了过去,但血气也触发了它们嗜血的本性,一齐向努尔哈赤和郭再佑两个发起进攻。

二人仗着刀剑,东划一下,西划一下,在身边划出一个圆圈来,不让鲨鱼靠近,但每死一头鲨鱼血气就会多引来一些鲨鱼,二人眼见鲨鱼越来越多。天色越来越暗,都不禁暗暗叫苦,看着那被同类撕扯成白骨的鱼尸二人毛骨悚然都感觉到了死亡的可怖。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笛声响起,随着那像鬼哭一样的笛声,海蛇开始出现,它们游动在鲨鱼周围,突然开口咬上那么一下,血都没流毒便流注了进去,虽然不少的海蛇被鲨鱼们吞了下去,但不到片刻工夫,鲨鱼竟只留下了一堆死尸漂在海上。

蛇母抱着皮袋重又自海中钻了出来道:“我本来不想救你们,但我还是救了。”说完向转身游走,努尔哈赤向郭再佑道:“跟上她!她知道哪有陆地。”郭再佑不信的道:“这四下是水一眼无边,她上哪里去找陆地。”努尔哈赤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入口道:“她长年生活在这里,我不信她真的不用上岸,跟着她,错不了。”

他二人跟着蛇母游了不知多少时候,将到天晚果然看到一座小岛,努尔哈赤和郭再佑这下来了精神,奋力当先,把蛇母甩到身后,拼命游到岛上,郭再佑扑向一眼可见的一处小泉喝了个饱”,努尔哈赤却是把铁葫芦解下来,把里面的酒一口喝干,长吁一口气道:“好舒爽!”

蛇母把皮袋丢在地下道:“你们负着他,记住,他让我的独门手法制往了穴道,你们解不开,也不要试。跟着我来吧”说完当先向岛内走去。

努尔哈赤和郭再佑一边走一听到脚下有沙沙的声音,此时风雨又有了渐大之势,故谁也没有留心脚下,走到岛的深处,蛇母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天然的石洞,一入洞穴,漆黑一团,二人全屏蛇母引路,脚下磕磕碰碰的走到洞的深处。

到了洞的尽头,蛇母从墙缝里摸出火刀、火石点燃一支松明,回过身刚要和他们说话,又猛的转了过去,满面通红的斥道:“你们两个好不难看!”

二人大惑不解的相互看看,这才发现他们身上都没有穿衣服,努尔哈赤还光着腚呢,蛇母虽然已入老年,但是一个姑娘,自然羞赧。

努尔哈赤大不以为然的道:“从海里出来,难道还能衣寇楚楚吗。”蛇母道:“这我不管,你们两个不挡上些,就给我出去。”努尔哈赤扯开皮袋口把扈尔汉往外一倒,然后把他衣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向郭再佑道:“你先穿了。”郭再佑摇摇手道:“不必。你自用吧。”伸手在短裤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时,里面却是赵爱姬与他的那件红袍,他什么都肯丢,这个是无论如何不能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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