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久之后,在漆黑的走廊,一束亮光打过来,男孩的嗓音清朗:“是我,我是燕灼,燕子的燕,灼是目光灼灼的灼。”曲砚低下头,看见男孩的校服衣角破了个口子,蓝色的线头晃啊晃,是很熟悉的形状。他心想,燕灼真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偷窥者啊。……梦境接近尾声,曲砚也醒了,被热醒的。后背贴着紧实温热的胸膛,燕灼的呼吸喷在他裸露于睡衣外的脖颈上,黑暗里任何声音都无处遁形,曲砚能感受到燕灼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保持着相同的频率。恍惚中有种他们已经融为一体的错觉。只是稍微动了动,腰间的手臂便无意识地收紧,曲砚小声叫了一下:“燕灼。”放在床头的蜡烛很快被点燃,燕灼的上半身探出被子。曲砚这时候才突然回神,为了一个梦就把人叫起来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回答。曲砚没说话,燕灼猜测问:“做噩梦了吗?”不是噩梦,曲砚静了静,忽然闻到了什么味道,有点甜香,像某类花朵的味道,他微微抽动鼻翼,又闻到了血腥味。“你受伤了?”他表情微变,扯过燕灼的手臂检查他的身体。这几日燕灼早出晚归,很多时候他已经睡了才回来,最近的日子太过闲散,他甚至没有想到以燕灼如今在双城的地位,若非发生意外根本不必如此繁忙。腹部和胸膛没有伤口,曲砚的神情没有任何缓和,“转过去。”他脸绷着,像在生气,燕灼眼角微微弯了弯,反握住他的手,“我没事。”他语气微顿,解释说:“今天解决了一株变异植物,只受了一点小伤。”曲砚没功夫管他话里的什么变异植物,仍旧强硬地说:“转过去,让我看看。”燕灼最终还是慢腾腾地转了过去,将背脊暴露在曲砚面前,上衣被掀上去的前一秒还在自顾自强调:“真的只是小伤。”薄款毛衣有一点濡湿的痕迹,花香和血腥味就是从这里弥漫出来的,曲砚两目低垂,顺着脊骨把燕灼的上衣拉到肩膀处。光裸的后背肌肉线条漂亮,肩胛骨因为主人的缘故向中间拢着,伤口呈现张牙舞爪的放射状,从后颈一直延伸到腰部。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没有出现在眼前,曲砚的眉心却拧了起来,深蓝色的粘稠液体覆盖在伤口上,在暗色的烛光下闪着奇诡的光泽,似乎还在缓缓流动,甜腻的香味越来越重,曲砚刚准备低头去闻一闻,下巴就被捉住了。“别靠近。”燕灼一只手把衣服拉下去,“这种液体对皮肤的腐蚀性很强。”
曲砚眼眸一压,“那你……”燕灼摩挲着曲砚的下巴,“痛感只是一时的,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况且我的身体异于常人,很快就会恢复。”曲砚盯着他,确定他没有撒谎以后才将注意力转移,向后仰了一下问:“你说的变异植物是怎么回事?”燕灼没有隐瞒,简单总结道:“五天之前,一个异能者小队出任务时发现了一株奇怪的植物,是一朵带着奇异香味的白色巨花。”开在冬日里的巨大花朵,曲砚面露思索,“那些异能者也受伤了?”“不。”燕灼摇了摇头,声音依旧低沉,“他们死了。”异能者,身体机能得到优化并获得异能的人类,末世后被称为世界的宠儿,就这样因为一株花死了,而且死的不是一个,而是整整一队,无论谁听了都会震惊。“他们的血肉被腐蚀,然后成为了巨花的养料,被找到的时候只剩下沾满蓝色液体的衣服和碎成小块的头骨。”燕灼一口气说完。看来这就是燕灼这几天早出晚归的原因,曲砚的手还搭在燕灼腰上,他抬起下巴问:“这件事都有谁知道?”燕灼不假思索地回答:“闻奚和秦迹。”目前只出现一株变异植物就损失了一个异能者小队,如果更多的变异植物出现,几个基地都会出乱子,曲砚十分理智地思考,然后窥向燕灼,“我想回越山。”两人对视,曲砚重复说:“燕灼,我要回越山。”“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燕灼眉间阴鸷顿生,又被他刻意压制,他缓了缓,温声说:“阿砚自己答应的,不会再走了。”他眼底充斥偏执,映着烛火的瞳孔又是温暖的,曲砚忽然意识到他回来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在用蜡烛照亮,明明电力早就恢复,燕灼却一次都没有开过灯。失神之间,像前几个夜晚一样,他又一次掉进燕灼的怀抱,胸膛紧密相贴。燕灼下巴抵着曲砚的颈窝,“我刚才说谎的,其实伤口很疼。”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阿砚,我好疼。”嘴里说着疼,像在讨人怜惜,放在曲砚腰上的手臂却越来越紧,在曲砚看不到的地方,这个说着可怜话的人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地亮出獠牙。他也是个骗子了,骗曲砚说自己可以忘记两年前的丢弃,事实上他不仅无法忘记,甚至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每天夜里他都会点燃一根蜡烛,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亲吻曲砚,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只有妄图独占这个人的野心日益膨胀。 我也很喜欢木制地板上堆着几件衣服,上面沾着不知名的蓝色液体和血液,它们显然是被匆匆丢下来的,在渗着凉意的洁净地板上格格不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