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晚,叛逆的孩子阮南参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自从那天罗恩接了电话走人以后,整整七天的时间他都没有出现在科研所,当然也没有缠绕在阮南参周围。
晚上回来的路上,阮南参却主动告诉方丛夏,说罗恩邀请他去大剧院观看明天晚场的舞台剧。
阮南参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兴致不高,声音和平时方丛夏问他想吃番茄还是土豆时没什么区别,没有表现出很想赴罗恩的约会的样子。
你想去吗?方丛夏一面走,一面侧过头垂眸看着阮南参,你要是想看,我订明天的票陪你去看。
阮南参啊一声,和方丛夏对视两秒,又低下头去踢踏脚下的雪团,片刻后,回答:也没有很想看。
于是方丛夏就说:那就别去了,免得沾了罗恩的晦气。
谁想到他说完别去之后,阮南参突然抬起头,眼睛亮亮地说:那我还是去吧。
他说着,立刻拿出手机回复罗恩的短信。
罗恩秒回了他,是两张连坐的观众票,晚场八点,剧名是《小王子》。
......
方丛夏气结,攥紧拳头,盯着阮南参半天说不出话。
偏偏阮南参仰起脸,用无害而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声音听起来很困惑,问他:你怎么了?
方丛夏皱起眉头,好似想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住了,神色很无奈,你刚刚不是说不想去吗?怎么突然变卦呢?
哦。
阮南参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方丛夏一眼,我现在又想去了。
......方丛夏没什么办法,叹了口气,说:你和罗恩去吗?票能不能给我看看?
阮南参点点头,把手机递给方丛夏。
方丛夏扫了两眼,打开自己的手机,去应用商店下载了k国这边的订票软件,按照罗恩预订的场次和座位号订了一张票。
不幸的是,和阮南参的连坐没有了,他眉心紧锁,退而求其次,选了和阮南参的座位相隔一排的一个位置。
他把手机还给阮南参,说:我也订了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阮南参惊讶地啊了一声,看着方丛夏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些勉强地说:好吧。
......
然而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隔天中午一点的时候,张瑜破天荒地给方丛夏打了三四个越洋电话,方丛夏接起来,就听到张瑜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地说:p市有突发紧急舆情,报社人手不够,上面让我通知你今晚就赶回来,明天直接去p市。
今晚?方丛夏毫不意外在休假的时候收到报社的工作安排,上次休假他去m国找高直,第五天就被张瑜一个电话召了回去。
张瑜说:嗯,总之你尽快回来,我让小吴帮你订了今晚七点的机票。
这么急啊?方丛夏皱了皱眉,能不能改签到今晚最晚的那一班飞机?我......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阮南参还没有同意和他在一起,甚至今晚还要和罗恩去约会。
张瑜沉默少时,松口答应了,好吧,今天最晚一班是晚上十点,待会儿我让小吴把航班信息发你,一定尽快!
挂断电话,距离阮南参下班还有四个小时,方丛夏开始收拾行李,结果在临近下班的前三十分钟,阮南参发来信息告诉他今天要加班,让他不用来接他了,直接剧院见。
方丛夏默了默,看了一会儿收拾妥当的行李,又抬眸环顾这间宿舍。
片刻后,他带上围裙进了厨房。
这期项目很快就要交工,科研所最近都在赶进度,教授通知可以下班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罗恩提议去m大附近的快餐店将就一下,阮南参没异议,答应了。
在等餐的过程中,罗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最后才问起那天的男朋友。
这时候,阮南参收到了方丛夏的信息,大意是报社有紧急任务,他的假期结束了,今晚就得飞回本市,嘱咐阮南参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回来那天他去接机。
阮南参愣住,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好几眼,心里一点点被不确定情况带来的负面情绪占满。
他按住键盘,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回了一个好的过去。
罗恩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态度有些冷淡地问:怎么了?有事吗?
罗恩混不在意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继续追问男朋友的话题,转而提起今晚的舞台剧。
到这儿,阮南参其实想走了,他不确定方丛夏是否已经离开,问了航班号,但方丛夏没有回复。
一刻钟后,方丛夏回了信息,没说航班号,只是告诉他晚上的舞台剧会来陪他一起看。
阮南参只好按捺住心头的焦虑,垂着眼和罗恩吃完了这顿饭。
舞台剧八点开场,罗恩催着阮南参七点三十就进去候场,大概看出阮南参兴致缺缺,罗恩也识趣地闭口不言。
临近八点,穿着厚重的人们陆陆续续涌进剧院,台上的幕布缓缓撤开,方丛夏仍然没有出现。
阮南参的心往下沉了沉。
他身旁的座位是一位年轻的母亲,孩子大约两三岁,安静地趴在她怀里,睁大眼睛看着舞台。
大概过了六七分钟,孩子拉拉女人的衣角,小声说了句什么,女人立刻抱着他起身离开。
整段剧情,阮南参都有些心不在焉,他频繁地低头看手机,打开方丛夏的聊天界面查看,对话停留在一小时前。
他看了片刻,又锁住手机,两分钟后又开始重复方才的动作。
当台上的小王子第一次和玫瑰花相遇的时候,阮南参觉察到身旁的位置落下一道黑影,而后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就被轻轻捉住。
方丛夏侧头看着他,眸色很深,轻声叫他的名字。
剧院光线很暗,从远处舞台投射下来的淡色灯光打在方丛夏脸上,在鼻翼两侧落下一方阴影。
方丛夏手很冰,额头却布满细汗,身上还带着外头的风雪寒意,他叫他阮阮,又道歉说来迟了。
阮南参睫毛颤了下,嗯了一声。
方丛夏却不说话了,视线投向台上,静静地握住他。
台上身穿绿衣的小王子替玫瑰花浇了最后一次水,盖上防风的盖子,同她告别。
玫瑰花没有回答。
这时候,方丛夏捏了捏阮南参的手心,阮南参就感到手心被塞进了一团纸,接着方丛夏倾身上前,贴近他的耳根,说:阮阮,十点的飞机,我该走了。
纸条回去再看。
说完,方丛夏冲他笑了一下,在他颈侧落下一吻,就猫着腰起身,急匆匆地向出口走去。
阮南参心尖狠狠跳了一下,目光追随方丛夏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出口,然后他看向手心的纸条。
玫瑰花咳嗽了,在低沉舒缓的背景音乐下,开口对小王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