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拖鞋尺码明显不对,他穿进去露了半截脚后跟,不过方丛夏没有在意,他踩着拖鞋,抬眸环视一圈,问阮南参:阮阮,我今晚睡哪儿?阮南参没有回答,低着头,眼睛直直盯着方丛夏脚上的拖鞋,过了一会儿,可能有两分钟,他抬头看了方丛夏一眼,用有点抱歉的语气说:没有合适的。
我知道。
方丛夏笑了一下,感到心软,明天我自己去买。
阮南参啊了一声,有些惊讶地看着方丛夏,问道:明天你不走吗?不走。
方丛夏说,我休年假了,有十五天假期。
阮南参就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伸手指了下客厅的长沙发,没什么表情地对方丛夏说:你今晚睡沙发。
说完,他走进卧室,搬出一床看起来有些厚的被子扔到沙发上,抬抬眼皮,眼神示意方丛夏。
......方丛夏扭头看了沙发一眼,眉心微拢,那沙发目测只有一米六不到,又窄又小,他躺上去恐怕腿都伸不直。
但是方丛夏没敢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好的。
阮南参就满意地点点头,手揣在口袋里关上门进了卧室。
花费十几分钟,方丛夏安置好东西,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件略厚的羽绒服换上,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问:阮阮,你想不想吃东西?我饿了,想出去买点。
门里头没什么响动,几秒后传来拖鞋走路的踢踏声,接着门就被打开了,阮南参探出头,看一眼方丛夏,又垂下眼,说:超市已经关门了,附近没有卖吃的店铺,K国也没有外卖服务。
大概是最近天气太冷的缘故,学生公寓住宿楼附近的超市关门很早,八点出头就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那......方丛夏顿了顿,再次看向阮南参,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怜,那怎么办?我很饿。
从下飞机到现在的六个小时里,除了在飞机上那餐不太好吃的飞机餐,方丛夏还没吃过其他东西。
厨房的储物柜里有方便面和鸡肉肠。
阮南参说,你要是不嫌弃就泡了吃。
他说完,就很快缩回去关上了门。
方丛夏愣了一下,又敲了敲门,大声问他:我不嫌弃,你吃吗?我一起泡。
阮南参没有出声。
方丛夏叹了口气,按照阮南参的指示走进厨房,打开储物柜,一排摆放整齐的方便面和玉米味的鸡肉肠出现在眼前,他忍不住勾了勾唇,随手挑了两袋,撕开包装放进碗里。
等待水开的过程中,他想起阮南参两次送他鸡肉肠当作礼物的事,自己都没意识到地笑了一下,又拿出两根鸡肉肠剥掉包装袋,和调料包一并放进去。
三分钟后,方丛夏听到卧室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阮南参的拖鞋走路声由近及远。
他回过头,看了阮南参一眼,问:怎么了?你也想吃吗?阮南参看他一眼,嗯了一声,自顾自地弯下腰打开储物柜,拿出一袋方便面和三根玉米鸡肉肠。
方丛夏觉得他抓住鸡肉肠的动作有趣,就笑了一声,揶揄道:吃这么多啊。
阮南参瞪了他一眼,好似有点生气,低下头,一面撕开包装袋,一面小声咕哝:你才吃得多。
流理台很小,方丛夏又很高大,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有些拥挤。
厨房没有窗帘,只有一扇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半吊在房顶的百叶窗,方才还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深棕色的外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水壶里的水不停地沸腾冒泡,发出很吵的咕噜声,方丛夏搭在大理石面流理台上的手指动了一下,侧过头去看阮南参。
巧合的是,阮南参也在看他,四目相对那一秒,方丛夏心尖狠狠跳了一下,莫名生出一股想要亲吻阮南参的冲动。
他喉结滚了滚,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正要开口说话,阮南参就飞快别开眼睛,低下头,紧紧握住玻璃碗的边缘。
阮阮。
方丛夏叫了阮南参一声,客厅的淡黄色暖光非常柔和,将阮南参整个拢住,方丛夏抿了下嘴唇,看着阮南参,轻声说:我那天没接电话是因为手机没电了,不是要拒绝你。
从家里出去,是......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我怕忍不住伤了你。
阮南参睫毛颤了一下。
对不起,我是胆小鬼。
方丛夏声音低下去,但听起来很诚恳,阮阮,再给我个机会吧。
他说完,侧过身体,安静地看着阮南参,眼神温和柔软。
嘀一声,水壶发出水烧开的提示音,阮南参绞着手指,没有看方丛夏,片刻后,他抱住玻璃碗,低着头对方丛夏说:水开了。
......方丛夏没动,伸手松松地扣住阮南参的手腕,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阮南参抬头,看了方丛夏一眼,又垂眸盯住被方丛夏握住的手腕,过了几秒,他吸了口气,稍稍用力挣脱方丛夏,小小声地说: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方丛夏就垂下手臂,没有逼他,转身拔掉水壶的插头,声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他说:那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们再说。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方丛夏没有再提起有关的话题,只问阮南参早上什么时候、下午什么时候回家,在哪儿工作等等平常普通的问题,阮南参一一回答了他。
问完想问的问题,他没有继续讲话,和阮南参相对而坐,默默地吃完了泡面,并主动清洗干净碗筷。
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阮南参说困了要去睡觉,说完就站起身准备走进房间,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方丛夏一眼,方丛夏就叫住他,眼里有些笑意,声音很轻,说:晚安,阮阮。
阮南参呆住,脸颊爬上可疑的红晕,沉默少时,他转过身体,用力按住门把,小声说:晚、晚安。
门缓缓关上,方丛夏也从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具,简单收拾后关掉客厅的大灯,把空调调高几度,盖上被子睡觉。
翌日清晨,阮南参起床的时候,往日安静的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他走出来一看,长条形的木质餐桌上已经摆了两个餐盘和两碗泡好的麦片,盘子里各装了三片抹好果酱的面包片。
阮南参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抬头去看厨房里忙碌的方丛夏。
房间暖气开得很足,方丛夏只穿了一件驼色的圆领毛衣和黑色长裤,袖子挽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眼神专注,看着嗞嗞冒烟的平底锅,不时翻搅一下。
大约两分钟后,他关了火,动作熟练地用锅铲铲出一枚煎好的鸡蛋装盘。
不知道为什么,阮南参感到心脏像有细微的电流蹿过,左手手腕上的心率监测仪开始小幅度振动,他有些慌张地低头按住,在方丛夏将要转身推门出来的前一秒,趿拉着拖鞋迅速回身跑进了卫生间。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餐盘的面包片旁多了一枚流心荷包蛋,阮南参怔了怔。
方丛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冲他勾了下唇角,说:早上好。
阮南参不说话,方丛夏有些奇怪地皱起眉,顺着阮南参的目光看向桌上的餐盘和燕麦碗,心下了然,解释道:冰箱里能吃的东西只有这几样,你凑合吃吧。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