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江宁往后一靠,拉开距离,推了他一下,“走。”
林晏殊黑眸中的笑悠悠扬扬的散开,手指落下去贴着江宁的后颈,指腹刮了下她的肌肤,亲到她的额头上,松开手转身下车,“想吃糖炒栗子吗?这家好像有卖。”
其实是他看到了糖炒栗子,想给江宁买,顺便买个套。
“好。”江宁点头。
林晏殊撑开伞,长腿出了车厢,打着伞迈开腿,步伐很大走向路边的超市。
江宁抬手捂着脸,林晏殊忽然回头看来,她迅速放下手,保持着若无其事。林晏殊笑意很深,转身利落的走进了超市。
江宁座位上打开了手机,随意翻着新闻。很快林晏殊就出来了,拎着巨大的一袋零食,随着他开门上车,香甜的炒栗子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发动引擎,林晏殊把一颗剥好的栗子递了过来。栗子肉很饱满,江宁说话声都含糊了,“谢谢。”
之前江梅喜欢给她买糖炒栗子,后来江梅离开北京,她和江梅分开住之后懒的去买也懒得吃。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欲|望。
林晏殊把两瓶木糖醇放到储物盒,大袋零食放到了车后,又取了一盒水果硬糖放到开车时最容易拿到的位置。
江宁已经把车开进了小区,斟酌用词,说道,“我妈最近会住在这里,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的话,我可以跟你过去滨江一号。”
林晏殊若有所思,黑眸注视江宁片刻,嗓音很沉,“行吗?”
江宁把车停稳,看向林晏殊,他们对上,似乎就有了黏度。很奇怪的化学反应,江宁在心里短暂的吐槽,看着林晏殊的眼,嗓音不由自主的放低,轻笑道,“行吧?”
“今晚搬吧?当然,我们住过去并不是觉得这里不方便。大家住一起也很好,只是这里房子稍微有些小。”林晏殊解开安全带,拎走大袋零食,“晚上我联系搬家公司?”
“不用这么急,明天再说,今天雨这么大。”用不着这么快吧?江宁跟林晏殊在一起,每天都像是过山车,她看林晏殊拎的袋子实在大,想帮他拎,“我带几件衣服过去就行,这边离医院近,如果加班什么休息很方便,我还是常住这边,怎么样?”
“那我们在这边再买一套房子也行?”林晏殊侧身避开,用下巴示意,“按电梯。”
“不用买,老小区住起来体验并不是很好。”江宁真情实感,“真的很差,别买。”
林晏殊看着她就笑了起来,“好,听你的。”
他们到家江梅已经做好了饭,满室飘香,林晏殊放下袋子去洗手帮忙盛饭。
“你要不要去换条裤子?”江宁洗着手看林晏殊湿了半条腿的裤子,林沐沐都不愿意蹭他,今天进门都没迎接,只是远远喵了一声。
“吃完饭再换,快干了。”
“晏殊,你那个设计师的微信再给我发一遍吧,我找不到了。”江梅把鸡汤端到了餐桌上。
林晏殊拿着碗筷停顿了一下,“啊,好,我这就去给您找。”
江宁正在洗手,迅速看了眼林晏殊又看向母亲,有些意外。
“你们打算办婚礼吗?”江梅问道,“你父母那边有意见吗?”
“要办婚礼,他们没有意见。”有意见也没有用,林晏殊不爱搭理那两个人,如果可以,他的婚礼甚至不想邀请那两个人。林晏殊盛了三碗饭,端到了客厅,“您有什么建议吗?滨城的规矩我都不太懂,有什么您可以跟我直说。”
他拉开椅子让江宁先坐下,他坐在旁边,态度郑重道,“彩礼婚礼流程什么您有要求吗?”
“不用彩礼,我们不按老派婚礼来,没有那么多规矩。至于婚礼要求你征询宁宁的意见,这是你们的婚礼,你和她是主角。”江梅笑了起来,习惯性的先把糖醋排骨夹给江宁,“我就这一个女儿,我唯一的希望是她幸福。”
江宁和林晏殊一开始就是奔着结婚去的,谈婚礼早也不早,总是要提,谁提都行。只是江宁没想到,江梅会在今晚提。她看了看江梅,没有提反对意见。
结吧。
“不办婚礼也行。”江宁给江梅和林晏殊一人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说道,“医院可能没时间。”
“你吃饭吧。”江梅说,“你别说话了,我跟晏殊说,我不跟你说。”
“我和江宁的婚礼一定最盛大的婚礼,总能抽出时间。”林晏殊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她们太真诚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显得不那么严肃郑重。他原本想忙完这段找个时间正式的跟江宁求婚,虽然江宁肯定会同意,可仪式感很重要,他周边的朋友都有求婚,别的姑娘有的,江宁也都得有,“我会对江宁好,您放心。”
“我跟她爸离婚的早,我又不是很有出息的母亲,这么多年也没能保护好她,还一直拖累她。她其实胆子很小,性格也没看上去那么硬,只是怕伤害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刺猬,假装很坚强。她也需要人呵护,需要人爱她。”
“妈?”江宁看着江梅,鼻子有些酸,“说这些干什么?我挺好的,你也很好。”
“你们在一起,希望你多体谅她一些,多一点耐心。”江梅取了酒杯和酒,她起身倒酒,林晏殊连忙起身想帮她倒,她已经倒完了。又倒了两杯饮料,把饮料放到江宁和林晏殊面前,举着杯子跟他们碰了下,说道,“宁宁,庆祝你找到喜欢的人。晏殊,欢迎你来到我们家。”
第四十一章……
晚上林晏殊没有去滨江一号住。
窗外暴雨依旧,江梅喝了些酒,早早睡了。江宁洗完澡出来看到林晏殊在客厅剥栗子,他穿着衬衣式睡衣。
他是浓颜系,眉眼深邃。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阴影。眼尾很深,他笑的时候会有一道纹路,比少年时多了温沉。
林沐沐躺在他脚边,毛茸茸的大白猫舒适慵懒,四脚朝天的躺着。
“怎么在剥栗子?”江宁擦着头发,走到客厅。
“过来。”林晏殊招手,敞着的长腿往后撤了下。
这意思是想让江宁去他怀里坐吗?江宁抿着笑坐到了旁边的小沙发上,她刚洗完澡脸上还有些微微的红,头发湿漉漉的,皮肤是清透的白。
“干什么——”
林晏殊把一颗栗子喂过来,他的指尖在江宁的唇上短暂的停留,抬眼时黑眸里浸着笑,“我第一次吃炒栗子,是你买的。”
江宁刚想说自己刷过牙,不能吃东西了,闻言咬开了栗子。
“是吗?”江宁不知道,她给林晏殊带过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高中时他们经济差距很大,她也送不起什么大东西,物件什么价格差的大质量差的特别明显,她偶尔会给林晏殊带一些小吃。
“嗯。”林晏殊吃了一颗,他已经剥了大半盘,垂着眼笑了下,“需要我给你吹头发吗?”
“不了,吹风机声音很大。我妈睡眠很浅,会吵到她。”
林晏殊抬眼,黑沉沉的眸子注视江宁一会儿,放下了栗子起身去洗手。江宁又取了一颗栗子吃着,男朋友剥的栗子好像就是比较香,靠在沙发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开锁才发现拿错了。
拿的是林晏殊的手机,他跟江宁用的同款,不过他的是黑色。
屏保上是一张旧照片,像素很低。一条很长的路,道路两旁的梧桐已经枯黄,地上有成堆的落叶。
滨城三中门口那条路,江宁抿了下唇,刚要放回去,发现镜头里还有一个人。
她又点亮屏幕,道路尽头确实有一个人。女生,很瘦,低垂着头背着硕大的书包,穿着滨城三中旧式校服在往前走。
“还有干毛巾吗?”林晏殊洗完手在找江宁的抽屉,“用我的毛巾行吗?”
“嗯。”江宁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是看着那张照片。
林晏殊拿着他的蓝色毛巾走过来看到江宁手里的手机,道,“密码是你的生日加我的生日。”
“我不想看你的手机。”江宁把手机放回去,抬头碰到干燥的毛巾,她去接毛巾,“谢谢。”
“你是不是忘记我什么时候生日?”林晏殊没有把毛巾给她,只是擦着她的头发,“嗯?”
“二月十号。”江宁看他受伤的手,“手没事吧?”
“没事,正好可以活动手指。”林晏殊站在她身后给她擦头发,“记挺清楚的。”
江宁忽然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林晏殊的手指刮到她的耳后,“嗯?”
“我高二给你送礼物的时间好像送错了,你高一生日那天在粤海吃饭,跟周齐他们,我去接我妈碰到了。我以为你是腊月二十三生日,高二那年,我在那天给你寄了个礼物。我到高三,才知道你过阳历生日。”
林晏殊擦头发的手一顿,“什么礼物?”
“教辅资料,当时我看你好像是想学习,我就整理了一部分我在用的学习资料给你寄过去了。”
林晏殊默了半晌,他还真见了那套资料。莫名其妙收到一堆教辅,他见的时候包装已经拆过了,他以为是爷爷买的,直接给扔了。
阳历和阴历时间不一样,他第一年是腊月二十三,第二年就不是了,他根本没往礼物上猜。
江宁抬头,“你没有见到吗?”
目光对上,林晏殊托着她的后颈,深吻下去。
江宁到底是什么天才宝贝?高二送教辅,高三送钢笔。
吻的特别深,江宁换气时呼吸特别急促,睫毛潮湿,她的手攀在林晏殊的脖子上。
次卧开门声响,江宁一把推开林晏殊,蹭的站了起来。忙碌的到处摸,似乎真在找东西。
江梅睡眼朦胧从卧室走了出来,愣了下,才说道,“你们还没睡?”
林晏殊就近找到梳子递给江宁,说道,“找梳子是吗?”
“嗯。”江宁压着脸红,点头梳着头发,自以为很自然的抬头,“这就睡,你怎么醒了?”
“起来喝水。”江梅看了眼江宁,转身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水握着回卧室,“早点睡吧,明天是不是还要值班?”
“是。”江宁说,“晚安,妈。”
“晚安。”江梅带上了门。
她回头看林晏殊,林晏殊笑的很深,捡起地上的毛巾。大手揉了把江宁的头发,揽着她的肩膀往卧室走,“走吧,睡觉去。”
关上主卧门,江宁转头,“做吗?”
“不做,睡。”林晏殊在她头上印了一下,走到床的另一边抬腿上床,“等那边房子装修好了,再搬过去。要搬一起搬,不然留妈一个人在这边,她会难过。过去那么多年都忍了,也不差这几天。”
江宁倏然抬眼,心脏悸动,林晏殊都看出来了?吃饭时江梅说的那些话,让她的心情很沉重。她正想怎么开口跟林晏殊说这件事,她暂时不想搬过去住了,她想陪江梅一段时间。
在客厅被岔开了话题,没想到林晏殊会主动提。
林晏殊靠在床头,笑着看她,“来吧,江医生,睡素觉。”
江宁抿了抿唇,上了床,“谢谢你的理解。”
“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这样?互相理解,不然找什么对象?”林晏殊拉她到怀里,低头亲了下额头,揽着她,嗓音沉了下去,“我们在一起又不是只为了做那些事。”
江宁放松靠在林晏殊的怀里,停顿片刻,“我妈很不容易,我爸是个人渣,赌博家暴出轨,五毒俱全。他很早前就不管我们了,我妈跟他离婚的时候,手里已经没钱了。她还是拿出全部的积蓄,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我送到滨城三中,坚持要让我读书。她去南方小工厂上班,一天十二个小时全年无休才付得起我在滨城三中昂贵的学费。我当时不敢跟她说,她已经那么辛苦了,我怕她担心。”
江梅离婚那年才三十五岁,很年轻,很漂亮。如果不是拖着江宁,她可以再婚嫁个不错的男人。但她没有,她说当时大环境重男轻女,她怕再婚后对方对江宁不好,家庭资源分配不会给到江宁。
“她为了我没有再婚,为我付出了一辈子。她之前生病瞒着我,她怕拖累我,什么都瞒。身体不舒服,也不跟我说。”江宁转头把脸埋在林晏殊的肩膀上,很深的呼吸,“我想逼她留在我身边,我就告诉了她一些高中的事,她可能有些难过。我想再陪她久一点,我想好好看着她。”
林晏殊沉默了一会儿,关灯抱着江宁躺下去,难怪江梅今天那么郑重,“你妈妈很爱你,现在知道你的受伤,大概是内疚没保护好你。”
江宁说,“可能要委屈你了。”
“为什么会委屈?”林晏殊笑的很沉,“我没有妈,多个妈不好吗?哪里委屈?”
江宁抬眼看去。
林晏殊在黑暗中,声音又沉又暗,“跟你讲讲我的家庭吧,你别嫌我。”
她怎么会嫌弃林晏殊?